慈宁宫内,暖香融融,丝竹管弦之声流淌在雕梁画栋之间,织就一片富贵雍容的祥和。今日是皇祖母的六十整寿,大炎朝最尊贵的女主人高踞上首,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簪着赤金点翠祥云九凤冠,眼角笑纹深深,正慢悠悠地啜饮一盏上贡的云雾茶。满殿的王公贵胄、命妇诰命,脸上堆着最得体的笑,说着最熨帖的吉祥话,把这场皇家寿宴烘托得如同人间仙境。
我,萧明昭,大炎朝最受宠的长公主,此刻正歪在皇祖母身边那张铺了厚厚紫貂皮的软榻上,毫无形象地捻着一颗水晶葡萄往嘴里送。指尖的葡萄饱满透亮,映着殿内璀璨的烛火,像一颗凝固的绿宝石。
“皇姐,”我那刚登基没两年的皇帝弟弟萧明睿,穿着明黄龙袍也掩不住骨子里的跳脱,凑过半个身子,压低声音,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你盘子里那碟玫瑰酥,再不吃,可全要进朕的肚子了。”
我眼皮都懒得抬,精准地又拈起一颗葡萄,手指微微用力,丰沛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驱散了殿内暖香带来的微醺。“陛下,”我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御膳房总管今早可是哭丧着脸来寻我,说您昨儿半夜又摸去小厨房,把他备着给皇祖母今日做寿面的老母鸡汤喝了个底朝天。怎么,这会儿又惦记上臣妾的糕点了?”
萧明睿被噎了一下,俊脸微红,梗着脖子强辩:“朕…朕那是体察民情!尝尝御膳房的水准!”他瞥了眼上首闭目养神、嘴角却分明微微翘起的皇祖母,声音更低了,“皇姐,给朕留两块……”
“不给。”我干脆利落地吐出葡萄籽,用小银签子戳起一块小巧玲珑的玫瑰酥,在弟弟幽怨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而落,花香四溢,“想吃,找你的御膳房去。本宫这点心,只够孝敬皇祖母的。”说着,我把剩下半块极其自然地递到皇祖母唇边。
皇祖母这才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纵容的笑意,就着我的手吃了那半块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昭丫头,就你嘴刁,惯会逗你弟弟。”话是这么说,那语气里的宠溺浓得化不开。
我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下方衣香鬓影的人群。那个穿着簇新绯色三品孔雀补服的身影,在满殿朱紫中并不算最显赫,却正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宗亲之间。他身姿挺拔如修竹,侧脸线条温润,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意,不时颔首倾听,姿态放得极低,引得那几位素来眼高于顶的老王爷频频抚须,面露嘉许。
沈砚。我的驸马。三年前金殿唱名、御街夸官,风光无两的寒门状元郎。此刻,他正享受着这身份与地位带来的无上荣光——这荣光,有多少是凭他那点寒窗苦读换来的?又有多少,是靠着“长公主驸马”这块金光闪闪的招牌,靠着本宫身后整个皇家的威势,才让他得以在这权力场中青云直上,短短三年便爬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位置?
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掠过心头。我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腕上一对羊脂白玉镯,听着殿内重新奏起的舒缓乐声,思绪有些飘远。这三年,他倒是愈发长袖善舞,官场应酬滴水不漏,只是回到那形同虚设的公主府……呵。罢了,今日皇祖母大寿,懒得想这些污糟事。
殿内的气氛被烘托到了顶点。觥筹交错间,丝竹声暂歇,换上了一支更显喜庆祥和的《百鸟朝凤》。宫娥们步履轻盈,奉上热气腾腾、象征长寿的仙桃寿面。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抹熟悉的绯色身影,竟猛地脱离了他方才周旋的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大殿正中央那片最光亮、也最空旷的金砖地上。他并非独自一人。他紧紧地、几乎是拖拽般地,牵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量纤细,穿着一身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过于鲜艳的桃红色襦裙,发髻微松,几缕碎发黏在苍白汗湿的颊边。她一直深深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最刺眼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在那桃红衣衫下,勾勒出一个不容错辨的弧度。
“噗通!”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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