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2-1)

林念走在医院的长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

挂件挂在手机壳上垂在腿边，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在无声地计数。

她去取复查报告，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照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

医生脸上带着点复杂的神色，“肺功能指标不太好，还是得好好休息，不能累着。”

林念接过报告，目光落在“建议减少剧烈活动，保持情绪稳定”那行字上，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她知道，最近情绪波动大，多半是因为那个身影使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

走出诊室时，迎面撞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秀男生。

对方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林念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最上面一本，就听见对方温和的声音。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她抬头。对方用手扶了一下镜框，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神很干净：“是林念同学吧？”

林念愣了愣，眼神中带着疑惑。

“你是？”她把捡好的资料递过去。

顾言之接过病历本，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林念同学，我是顾言之，小时候和你同校，还记得我吗？”

“嗯。”林念平静应着，目光落在他校服领口的纽扣上。

其实脑海里关于这个名字的轮廓早已模糊，像被水汽氤氲过的玻璃，看不真切。

直到低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香樟叶挂件。

深绿的底色，边缘磨得光滑，像极了当年她亲手做的那个。

也许只是凑巧吧。她想。毕竟同过校，总会有几分相似的记忆碎片。

“那加个微信？”

顾言之拿出手机，屏幕亮着，映得他笑容格外干净，像极了江野小时候笑起来的样子。

可那双眼睛里，却像蒙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透底，摸不清。

“我在苏州一高，说不定以后能碰上。”

林念的指尖蜷了蜷。

她不喜欢计划外的变量，就像不喜欢回忆突然被搅乱，不喜欢这枚似是而非的香樟叶，在她心里投下细碎的阴影。

走廊顶灯的光落在候诊椅的金属扶手上，泛着冷白的光。

江野缩在椅子后面，后背几乎贴紧墙壁，指节因为攥得太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着。

他盯着不远处的林念——她正和一个男的交换联系方式。

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嘴唇抿着，像是在琢磨什么。

早上特意绕路想来见她一眼，却没想到。

江野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林念和别人加好友这么难受，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一些奇异的情感。

直到林念的身影消失，他才悄悄松了握拳的手。

……

林念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冰沙的凉意顺着吸管漫到舌尖，甜丝丝的草莓味却压不住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

她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和口袋里手机壳的挂件形成奇妙的温差。

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够石栏上的蒲公英，奶声奶气地喊着。

“妈妈快看”。

林念看着那团毛茸茸的白色小球被风吹散，轻飘飘地掠过长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邻居许愿。

自从林念休学以后，许愿就天天来找她，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闺蜜。

许愿发来的消息：“复查完没？我妈炖了鸽子汤，晚上来我家蹭饭啊。”

林念弯了弯唇角，指尖在屏幕上敲：“刚结束，指标还是老样子，医生让我少生气少熬夜。”

她没告诉许愿真相，只是希望这样子能让别人安心些。

“那你可得听话！”许愿秒回，后面跟着一连串怒视的表情包，“晚上不准看你那虐心剧，咱们看动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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