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煞固基，桃源迷踪 (2-1)

衣柜里的黑暗挡不住血腥味。小女孩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指缝里还沾着母亲脑浆的碎块——那是昨夜她母亲被骨刀劈开脑袋时，溅到她身上的。她不敢哭，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仿佛只要不动，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就不会发现她。

裴昭的脚步声停在衣柜前。他没有立刻开门，只是将耳朵贴在柜门上，听着里面那急促到几乎要炸开的心跳。

“炼胎第四步，固煞。” 帛书上的字在他脑海里浮现，“鬼胎初成，需以至纯怨煞为引，定其形，凝其性。”

最纯粹的怨煞，往往来自那些在极致恐惧中压抑到极点的灵魂。

衣柜门被猛地拉开，阳光涌进来，照亮了小女孩脸上干涸的泪痕和凝固的血污。她像被烫到一样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倒映着裴昭心口那团蠕动的鬼胎虚影。

裴昭没有用骨刀。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小女孩冻得发紫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昨夜她母亲的血。小女孩的身体剧烈颤抖，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看着我。” 裴昭的声音很轻，像冰粒落在铁皮上，“想想你爹娘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捅开了小女孩紧绷的神经。她猛地睁大眼，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画面瞬间涌上来——父亲的肠子拖在地上，母亲的血淋在她脸上，还有那把骨刀划开皮肉时的“沙沙”声。

“啊——！！！” 迟来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凄厉得像被捏碎的猫崽。她的魂魄猛地从头顶窜出，那团黑雾比昨夜浓郁了数倍，里面甚至浮现出无数细碎的人脸，都是她记忆里村民和父母的模样。

裴昭心口的鬼胎虚影突然暴涨，无数细小的手臂伸出，像藤蔓一样缠住那团黑雾。小女孩的身体在瞬间干瘪下去，皮肤贴在骨头上，眼睛却还圆睁着，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黑雾被一点点拽进裴昭心口，鬼胎虚影上的五官渐渐清晰了些，那些细小的手臂也变得更凝实。裴昭能感觉到体内的气不再躁动，像被浇筑了钢筋的堤坝，稳如磐石——一转拥鬼境的根基，彻底稳固了。

他站起身，踢了踢地上那具干尸。这具尸体比黑风村所有人加起来都有用，或许，越是纯粹的恐惧，凝练出的怨煞就越优质。

离开黑风村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裴昭沿着官道走，帛书里说，“百人怨为婴，千人煞为童”，他需要更多的凡人村落，来养他这只鬼胎。

三日后，他在一片荒林边缘嗅到了生人气。不是村落的味道，而是修仙者特有的、带着兵刃血气的气息。

裴昭立刻隐入树后，只见三个穿着青色劲装的男子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擦拭长剑。他们的剑穗上系着银色铃铛，这是剑脉修士的标志——剑脉境与巫祝的拥鬼境同级，气息不稳定的二转，实力比刚稳固根基的裴昭要强上一线。

“那黑风村的血腥味真冲，听说被什么邪修屠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左边的瘦高个啐了一口，“要是让老子碰上，定要让他尝尝‘破风剑’的厉害。”

中间那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冷笑一声：“邪修？不过是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咱们奉长老之命追查‘阴煞鬼体’的踪迹，别被这些小事分心。”

裴昭的心猛地一沉。阴煞鬼体？他们在找自己？

右边那个矮胖子突然抬头，目光扫向裴昭藏身的方向：“谁在那里？”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剑穗的铃铛发出轻响。

跑！

裴昭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跑，同时运转《阴煞炼鬼录》里的“敛气诀”，将身上的煞意压到最低。身后传来破风声，三柄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追了上来。

“果然是邪修！看穿着像是巫祝余孽！” 瘦高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抓住他！说不定和阴煞鬼体有关！”

裴昭在林间穿梭，他的速度不算快，但胜在对地形熟悉。他故意往藤蔓密集的地方钻，同时从袖中摸出一把骨粉——那是用族人的骨灰混合了蛊毒磨成的，撒在地上，能散发出让修仙者灵力紊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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