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辰殿的窗棂没关严,风卷着几片梧桐叶落在案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瑶光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心口的元神裂痕像被人用星锥反复搅动,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又是那个梦。
梦里是江南的梅雨季,雨丝缠绵得像化不开的愁绪。她穿着蓝布裙坐在绣架前,手里的丝线却总也穿不进针孔——因为桌案上那碗本该温热的梅子汤,已经凉透了。
“阿瑶,等我回来就娶你。”男人临走时的声音还在耳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可她等了三天三夜,等来的只有邻人带回的、沾着血污的玉佩——那是她送他的定情物,此刻正躺在她掌心,凉得像魔域的玄铁。
瑶光抬手按住胸口,指缝间漏出的星力带着不稳的颤音。三百年了,那个江南绣娘的身份早已随着历劫结束而消散,可这段记忆却像跗骨之蛆,总在午夜时分啃噬她的元神。
她知道这是情劫的后遗症。当年司命星君为她批命时就说过,“情劫最是磨人,历劫者往往分不清幻境与真实”,可她没想到,这后遗症会持续到归墟之后,甚至在听到“百年守护”这样的真相时,还会被残魔的黑气趁虚而入。
“呵,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还敢妄称星辰主神?”
一道嘶哑的笑声突然在殿内响起,带着浓郁的魔气。瑶光猛地抬头,只见窗边不知何时凝出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情魔那张扭曲的脸——是那日在魔域被打散的残魂,竟还没彻底消散。
“是你在捣鬼。”瑶光迅速凝聚星力,指尖的星链泛着冷光,“藏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本事?”情魔嗤笑,黑雾在殿内盘旋,所过之处,烛火纷纷熄灭,“我不过是让你看清自己的真心——你嘴上念着元始的‘百年守护’,心里却还记着那个坠崖的凡人,这不就是你们神最可笑的地方?既要天道大义,又贪人间温情。”
他的话音刚落,瑶光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星辰殿的梁柱变成了江南的竹林,案上的星图化作了绣架上未完成的鸳鸯帕,而她自己,又变回了那个穿着蓝布裙的绣娘,手里正捏着那枚沾血的玉佩。
“阿瑶,我找到梅子了。”
男人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带着熟悉的喘息。瑶光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她看到那个穿着青布衫的少年,正提着竹篮朝她跑来,篮子里的梅子红得诱人,可他脚下的山路湿滑,身后就是陡峭的悬崖。
“小心!”瑶光失声尖叫,想冲过去拉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她眼睁睁看着少年脚下一滑,看着他朝她伸出手,嘴里还喊着“阿瑶别怕”,然后坠入那片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竹林。
“不——!”
瑶光猛地挣脱束缚,却发现自己仍在星辰殿里。情魔的黑雾正缠绕着她的元神,而她刚才失控打碎的,是案上那只元始送她的、用来安神的玉瓶。
玉瓶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像极了当年少年坠崖时,她手中玉佩落地的声响。
“看到了吗?”情魔的声音带着蛊惑,“你根本忘不掉他。元始的百年守护又如何?在你心里,终究抵不过凡人的一碗热汤、一句承诺。”
元神的刺痛越来越剧烈,瑶光几乎要握不住星链。她确实忘不掉——忘不掉那个为她寻梅子的少年,忘不掉他临终前那句“若有来生”,就像她忘不掉仙魔大战时,元始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忘不掉他在丹房里那句“怕来不及”。
这两种情感像两股拉扯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元神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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