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的夜雾带着松针的清冽,漫过星辰殿的白玉阶。瑶光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指尖触到丝线绣的星辰纹——那是三百年前她刚学刺绣时,为元始绣的第一件物件,针脚歪歪扭扭,他却珍而重之地收了万年。
“在想什么?”身侧传来温润的声息,带着松木香的外袍轻轻覆在她肩头。元始在她身边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合籍大典时她亲手编的络子,用的是昆仑墟最韧的冰丝,缠了七七四十九个同心结。
瑶光抬头,望见他鬓角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银辉。万年来,他的眉眼依旧如上古时清冷,只是看向她时,那双眼眸里总盛着化不开的暖意,像冷泉底悄悄流淌的温泉。“在看星澈刚布的星轨,”她轻笑,“比你当年教我的时候稳多了。”
远处星辰殿的方向,隐约传来年轻神女的笑语。星澈今晚带着新收的弟子调试星盘,少年人总爱比谁布的星阵更亮,吵吵嚷嚷的声响穿过云层,落在冷泉边竟成了温柔的絮语。元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漾起浅淡的笑意:“随他去。我们当年,不也为了‘紫微垣该偏三度还是五度’争过三天三夜?”
瑶光想起那回争执,最后两人赌咒谁输了就去给瑶池的莲花除草,结果她算错了星象,蹲在瑶池边拔了半月的草,他却每天借着“巡查莲台”的由头,默默帮她除了大半。那时他们都以为,彼此的缘分不过是“共掌星辰秩序”的天道职责,谁也没料到,诛仙台的重逢,冷泉的论道,竟会让两颗沉寂万年的心,重新泛起涟漪。
夜风忽然卷起一片瑶光草的花瓣,落在她发间。这草是当年他在玉虚宫旁种下的,只在星辰最亮时绽放,如今已蔓延成海,每逢花期,整个昆仑墟都飘着淡淡的清香。元始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两人都顿了顿,像回到万年前那个深夜——她趴在案上睡着,他为她披衣时,也是这样骤然停滞的心跳。
“还记得江南小院的梅子树吗?”瑶光忽然开口。那年他们故地重游,新主人家的丈夫正踩着梯子摘梅子,妻子在树下笑着嗔怪“慢些”,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人间的糖。
元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记得,”他低声道,“你说,那样的日子,比仙宫万年更实在。”
其实他没说的是,从那时起,他便常在星辰殿外种梅子树。只是仙木难结果,直到第三百年,才结出第一颗青涩的果子。他摘给她时,她正怀着星澈,孕吐得厉害,却笑着说“比人间的酸”,眼里的光却亮得像他初见她时,她刚从星辰中化形,眼里盛着整个宇宙的星火。
冷泉的水面忽然泛起细碎的金光,是天道的功德金光又在流转。万年前情魔被灭时,这金光曾笼罩过他们一次,那时他以为是天道终于容下“私情”,后来才明白,哪有什么天道不容,不过是自己总把“秩序”看得太重,忘了情到深处,本就是顺应本心的天道。
“当年你说‘天道若不容,我便逆一次’,”瑶光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现在信天道是容我们的了?”
元始低头,吻落在她发顶,带着草木与岁月的温柔。“信了,”他轻声道,“但不是信天道容我们,是信——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天道。”
远处的星子忽然亮了几分,像是在应和他的话。瑶光想起归位之初,她总怕历劫后的自己配不上“星辰神女”的身份,怕人间的情劫会成为她的软肋。直到他一次次说“不必独自扛”,直到他们并肩站在遗忘之渊,他说“你是我的铠甲”,她才明白,所谓强大,从不是孤身一人,而是知道身后永远有个人,会为你挡下风雨,也会陪你看遍星河。
星澈的声音远远传来:“父君!母君!来看新布的‘永固星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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