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3-1)

档案室归来的沉重感，像一层湿透的棉衣裹在林夜身上。吴老口中“观测者”的悲剧结局、赵虎毫不掩饰的警告与敌意，还有那扇禁忌的S级门扉背后的巨大阴影……这些信息在他脑海里疯狂搅拌，几乎盖过了精神污染残留的嗡鸣。

他需要静一静。

午后的阳光勉强挤过病房铁窗的栅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斑。404病房难得的安静。雷洪不知去哪发泄过剩的精力了，苏小冉蜷在靠窗的病床上，呼吸均匀，似乎在小憩，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陈默则一如既往，像一尊沉默的石雕，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林夜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吴老给的那个装着老茶叶的木盒。粗糙的木纹硌着指腹，带来一丝微弱的存在感。吴老最后的话在他心里反复回荡：“404是个好队伍……信任他们。” 信任……在这样一个充满秘密、猜忌和死亡威胁的地方，信任何其奢侈？赵虎那充满力量的一撞，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威胁——提醒他，他不仅是个新人，更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打破了这片压抑的宁静。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身影端着药盘走了进来，是新来的小护士，圆圆的脸蛋带着点怯生生的紧张。

“林夜，该吃药了。”她的声音细细软软。

林夜木然地伸出手，接过那几粒颜色各异的药片和一杯温水。他认得这些药片——伪装成抗精神病药物的精神稳定剂和微量抗污染剂，沈医生开的。他仰头，将药片和水一起吞下，喉咙滚动间，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小护士似乎松了口气，又转向陈默的方向：“陈默……”

话还没说完，陈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小护士立刻噤声，显然早已领教过这位“沉默的石头”的脾气，她缩了缩脖子，端着药盘，几乎是踮着脚尖快速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重归寂静，只剩下苏小冉绵长的呼吸声。

林夜放下水杯，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即使闭着眼，陈默的脊背也挺得笔直，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这种无声的警觉，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留下的烙印。林夜想起档案室里吴老的话：“陈默那孩子…可靠。” 可靠……是的，至少在这个病房里，陈默和苏小冉给他的感觉，远比外面那些冷漠或敌视的面孔要真实得多。

他尝试着像陈默那样闭上眼睛，想放空思绪。然而，“观测者”模糊的黑白照片、赵虎冰冷的眼神、还有吴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恐惧……这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在黑暗中浮现。他的右眼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瞳孔深处不安地搅动。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细微的、与病房消毒水气味格格不入的幽香，钻入了林夜的鼻腔。

不是花香，也不是药味。那是一种……混合着某种昂贵香水尾调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带着一丝慵懒的、甚至有些撩人的意味。非常淡，若非他精神高度集中且感官因诡瞳而变得异常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林夜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般扫向病房角落——那里，靠近门后的阴影似乎比其他地方浓重了那么一丝丝。

“谁？”他低喝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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