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殿的夜,是凝固的冰河。
希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过那漫长无光的后半夜的。寒冷像贪婪的寄生虫,钻透薄薄的狐裘,啃噬着每一寸皮肤下的血肉,最终侵入骨髓,将四肢百骸都冻结成冰。意识在冰封的边缘挣扎、沉浮,时而清醒地感受着那蚀骨的酷寒,时而又被一片麻木的黑暗拖拽。每一次试图挪动身体,都伴随着关节处传来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滞涩和剧痛。她只能像一尊冰雕,僵硬地蜷缩在冰冷的硬榻上,靠着那点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新陈代谢,维持着生命最低限度的火种。
当第一缕灰白的天光,如同垂死者的叹息,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和雕花木窗的缝隙,吝啬地洒在瑶华殿冰冷的地砖上时,希月才感觉到一丝活气重新注入这冰封的囚笼。那不是温暖,而是黑暗的退潮,让视觉重新回归,也让身体的感知从完全的麻木中,复苏到一种尖锐的、无处不在的痛。
僵硬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早已凉透的黄铜手炉,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沌的意识猛地一激灵。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地上那幅炭笔画上——扭曲的枯枝,沉重的雪石,浓黑涂抹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花”。在惨淡的晨光下,它显得更加狰狞和绝望,像一个无声的谶言。
希月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覆盖。她闭上眼,不再去看。徒劳的挣扎。无谓的恐惧。结局早已写好,何必再耗费心神去描摹那注定的终点?
她试着动了动腿,一阵刺骨的酸麻和剧痛立刻从膝盖蔓延上来,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她只能放弃起身的打算,重新将自己缩紧,目光投向殿中那个唯一的希望——那个半死不活的青铜兽首炭盆。
盆底,只有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灰烬。昨夜那点微弱的火星,早已在黎明前彻底熄灭,只留下死寂的余温。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地漫上来,淹没了她的口鼻。
没有炭火。没有新的供给。这瑶华殿,真的会成为她的冰封之墓。或许……就在今天?也好。省得再经历一遍那令人作呕的“攻略”流程和随之而来的背叛与死亡。系统扣除双倍积分?随便吧。反正那些冰冷的数字,从未带来过任何实质的希望。
就在这自暴自弃的念头几乎要占据她全部心神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殊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瑶华殿紧闭的殿门外。
不同于李德全那种刻意放轻却透着精明的步伐,也不同于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碎步。这脚步很轻,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每一步的间隔和落点都几乎一致,显示出主人极好的控制力。
“笃、笃笃。” 三声极其克制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殿内死水般的寂静。
希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李德全。会是谁?她强撑着坐直了些,拢了拢散乱的雪白长发,哑声开口:“请进。”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靛蓝色宫装、梳着整齐圆髻的宫女侧身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容貌清秀,眉眼间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静和谨慎。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进门后立刻回身将殿门虚掩,隔绝了外面更多的寒气,然后才转身,对着希月的位置,恭谨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垂首低眉。
“奴婢春桃,奉内侍省李总管之命,前来伺候公主殿下。”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语速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恭顺。
希月看着她。春桃?名字普通,人看起来也普通。但这普通之下,却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宫女的、近乎死水般的沉静。她的眼神低垂着,视线落在希月身前的地面上,绝不乱瞟,姿态放得极低,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疏离感。像是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头,没有锋芒,却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有劳春桃姑娘。”希月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夜寒气的侵袭。“不知李总管有何吩咐?”她注意到春桃空着手,既没有带来新的炭火,也没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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