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月混沌的意识里,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更深的、近乎麻木的疲惫和荒谬感。她竟然活下来了?用一条手臂作为代价?为了救那个……注定会背叛她、将她推入深渊的女帝?
值吗?
这个问题如同冰冷的针,刺入她麻木的心脏,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值不值,早已不重要。结局早已注定。这条手臂,不过是提前支付的代价罢了。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怨恨。
“公主殿下醒了?”太医令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凑近了些,观察着希月空洞的眼神。
希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思考。只想沉入那片隔绝一切的黑暗里。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医令似乎松了口气,对着春桃道,“快,把温着的参汤端来,要一点点喂下去,切莫呛着。另外,这夹板和伤处固定,需得万分小心,半点错位不得!春桃姑娘,你手稳,还需劳烦你搭把手,扶稳公主的手臂。”
春桃低低应了一声,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动作却异常平稳。她上前,轻轻托住希月被夹板固定住的左臂上臂,力道适中,既稳固又不会造成额外的压迫疼痛。
太医令则开始小心翼翼地为希月重新上药、包扎。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带来短暂的、如同蚂蚁啃噬般的刺痛,随即又被高烧退去后残留的钝痛和麻木取代。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希月的身体本能地微微颤抖,冷汗从额角渗出。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颤抖着,泄露着身体承受的巨大痛苦。
整个换药过程漫长而煎熬。太医令和春桃配合默契,动作尽可能轻柔,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却无法避免。希月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被动地承受着,意识在剧痛和麻木间浮沉。右手掌心那块暖玉传来的温热,成了这炼狱般的痛苦中,唯一一点微弱的、聊胜于无的慰藉。
就在换药接近尾声,太医令准备最后缠紧固定绷带时——
听雪轩紧闭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温暖的房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烛火都为之摇曳了一下。
太医令的手猛地一抖,差点将绷带掉落。他慌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同春桃一起,迅速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大气不敢出:“参见陛下!”
凤倾凰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玄底绣金的常服,乌发如墨,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深邃如寒潭的凤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跪伏的太医和宫女,最后,落在了拔步床上那个如同褪色琉璃般的身影上。
希月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被夹板固定、肿胀青紫的左肩和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
凤倾凰缓步走了进来,步履无声,却带着主宰一切的威仪。她径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目光掠过希月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掠过她干裂起皮、毫无血色的唇,掠过她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睫毛,最后,落在了她那只被春桃托着、被夹板和纱布层层包裹、如同一个丑陋残骸的左臂上。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希月那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如何?”凤倾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在询问一件物品的损毁程度。
太医令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极致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禀陛下!公主殿下高热已退,性命……性命已无大碍!只是……只是这肩胛骨粉碎性骨折,骨茬碎裂嵌入筋肉,虽经臣等竭力复位固定,但……但骨伤愈合后,左臂……左臂恐将……将失去大半功能,难以……难以复原如初……”他艰难地说出那个残酷的结论,声音越来越低。
难以复原如初……
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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