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依旧垂手侍立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剪影,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希月僵硬地坐在床上,右手死死地攥着那块暖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掌心温润的玉石,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灼痛。
恩典?
福分?
用她这只残废的手臂,去侍奉那个将她推入如此境地的女人?!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怒意和极致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疯狂地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激动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她那无法逆转的残缺和即将面临的、更大的羞辱。
她猛地闭上眼,将眼底翻涌的冰冷和绝望强行压下。再睁开时,那双桃花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近乎认命的麻木。
算了。
该来的,总会来。
不过是……又一场注定上演的、名为“命运”的残酷戏剧罢了。
***
翌日,巳时初刻。
紫宸殿。
殿内依旧燃烧着名贵的龙涎香,温暖如春,却比听雪轩更多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肃杀和冰冷。巨大的御案之后,凤倾凰端坐着,玄底绣金的常服衬得她眉目如画,却冰冷如霜。她正垂眸批阅着奏折,朱笔御批,落下一个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迹,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御案一角,依旧摆放着一盘晶莹剔透、凝结着水珠的冰镇葡萄。
殿内侍立着几个低眉顺眼、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太监宫女,大气不敢出。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春桃搀扶着希月,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挪了进来。
希月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月白色宫装,宽大的衣袖勉强遮住了她左臂的夹板和绷带。她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如同上好的宣纸,薄得仿佛一碰即碎。雪白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她愈发脆弱。她的身体因为虚弱和左肩的剧痛而微微佝偻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踩在刀尖上。每一次迈步,左肩处传来的撕裂感都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下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不敢抬头去看御案之后那个主宰一切的身影。右手紧紧攥着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春桃沉默地支撑着她大部分的重量,动作平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支架。
两人就这样,在死寂的大殿中,在数道或好奇、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如同两个移动的、不合时宜的剪影,缓慢而艰难地挪到了御案侧前方,那片专为侍墨宫女准备的、铺着柔软锦垫的位置。
“陛下,侍墨宫女希月带到。”李德全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刻意的、提醒般的腔调。
凤倾凰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一滴浓稠如血的朱砂,在奏折的空白处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下方那个艰难站立的身影。
无形的压力如同沉重的磨盘,轰然降临!
希月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冰冷,几乎要将她虚弱的身体压垮!左肩的剧痛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更加尖锐!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她死死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春桃默默地松开了搀扶的手,退后一步,垂手侍立在一旁,如同一个真正的背景板。将希月彻底暴露在帝王的威压之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只有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单调地回响。
终于,凤倾凰批完了手中那份奏折。她放下朱笔,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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