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睡着。” 李敏慧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心防上,“或者…准确地说,我醒了。我看到了。” 她看着他瞬间褪尽所有血色、苍白如纸的脸,心中泛起一阵细密尖锐的疼,但语气依旧保持着解题般的清晰、冷静与条理。“我看到你…站在我的座位旁。你的指尖,”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摸我留在桌上的草稿纸。很轻,很小心,” 她仿佛在回忆那个画面,眼神微微放空了一瞬,“…像怕碰碎了什么极其珍贵又易碎的东西。” 这个描述精准得残酷,彻底还原了他那一刻隐秘而卑微的情愫。
她开始列举,冷静、清晰、条理分明,如同在法庭上陈述一份逻辑严谨、证据确凿的证词:
“走廊尽头,数学组办公室门口。上学期期中考试前一周,周三下午第四节课后。你拿着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高等数学选讲》,‘刚好’从那里经过。那天,数学组老师集体开会,办公室锁着门。” 她的目光锐利,直视着他试图闪躲的眼睛。
“还有,那次模拟考发成绩,我抱着一摞快到我下巴的物理练习册往教室走,在楼梯转角差点绊倒。你‘刚好’从楼下上来,一句话没说,沉默地把最重的那几本接了过去。我看到你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还有…之前,我重感冒请假三天。回到教室,抽屉里多了一本笔记。所有落下的重点、难点,公式推导、例题解析,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连老师随口提的课外拓展都没落下。” 她每清晰地说出一件他精心计算、小心翼翼靠近的“铁证”,许惟桓的头就沉重地、无法控制地低垂一分,肩膀微微塌陷下去,仿佛正承受着千钧重压,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处遁形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彻底碾碎、吞噬。他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缘、浑身伤痕累累、走投无路的困兽,蜷缩着,散发出无声的哀鸣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求求你停下”的绝望气息。每一次“证据”的列举,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割磨。
“许惟桓,” 李敏慧的声音放得更柔,那份潜藏在她心底深处、极少示人的温暖,正努力突破着她习惯性的、用于自我保护的距离感,试图传递过去一丝微弱的、安抚的力量。“我…不是傻子。” 她看着他,目光清澈而直接,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了然。
许惟桓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直直地撞进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带着礼貌性疏离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他此刻狼狈不堪、脆弱无比的倒影,但更深处,涌动着他连在最隐秘的梦境中都不敢奢望的东西——深刻的理解,清晰可见的心疼,以及…某种他渴望了整整三年、却始终不敢相信会得到的确认。他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难以置信、恐惧、绝望,还有一丝微弱的、拼命挣扎的希冀。
“我…一直都知道。” 李敏慧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死寂的水面,却在许惟桓早已冰封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燃烧的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融化了坚冰。“知道你在…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很久”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带着时间的重量,沉甸甸地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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