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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砸在铁皮棚顶像敲鼓。我蹲在炉灶边擦汗,油锅里的酸笋咕嘟咕嘟冒泡。远处路灯泡在雨帘里晕成黄蒙蒙的光团,照得老街青石板亮晶晶的。这地方我熟得很,五年前刚摆摊那会儿,也是这种暴雨天收摊摔跤,膝盖磕出鸡蛋大的疤。
账本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我伸手去按,纸页却从指缝里溜出去。弯腰捡时听见脚步声,抬头就看见伞沿下那双眉眼。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在他西装裤脚洇开暗色水痕。
"林少爷来查我考勤?"我把最后一页纸塞回账本夹层,装作没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牛皮纸袋。
他把伞收拢靠墙放好,大衣下摆沾着泥点子:"听说今晚只有你守摊。"
"陆三娘说新招的学徒要培训三天。"我往锅里撒了把紫苏叶,油星子噼里啪啦往上蹦。记得他最讨厌这味道,可刚才直播时偏偏说这是他吃过最香的。
他忽然从纸袋里掏出个玻璃瓶。井水泡的老姜在瓶底铺得整整齐齐,能看清每片切口的锯齿纹路。"你总说这样腌的姜最脆。"
我手一抖,炒勺磕在锅沿发出巨响。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我在作坊门口拦住他司机,硬塞给他的最后一罐泡姜。当时他说什么来着?"这些东西早该扔了。"
"还有这个。"他从大衣内袋又摸出个塑料袋,褪色的蓝白条纹围裙折得方方正正。领口歪歪扭扭绣着个"糯"字,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自己缝的。当时针脚太乱,他还笑话我像个蚯蚓爬。
"当年你落在我车里的。"他手指拂过那个褪色的字,"连同酸豆角坛子一起。"
我死死掐住炒勺把手。火锅底料在锅里翻腾,辣椒面呛得鼻腔发酸。那年暴雨夜的记忆突然窜上来,湿透的校服贴在身上,我抱着坛子缩在轿车后座,听着前排林老太打电话:"...不能让她再缠着靖寒..."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舀起一勺酸笋汤浇在烤肠上,油星溅到他袖口,"林少爷该不会是想投资我的路边摊吧?"
他忽然伸手要碰我手腕,我本能地往后躲。他手停在半空,改而解开大衣扣子。医用胶布从腕骨一直缠到小臂,白得刺眼。
"那年不是我写的断绝书。"他声音混着雨声,"母亲用家族要挟,我只能..."
"打住。"我把烤肠翻个面,焦香味混着酸笋味往上飘,"你现在说这些,是要我感谢栽培?"
锅铲砸在铁锅上的巨响把我自己都吓一跳。油星子溅到围裙上,烫得皮肤发疼。他却不动声色地从口袋掏出张泛黄纸条。
"看看这个。"他把纸条放在灶台上推过来。
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靖寒哥,酸萝卜要腌够三天才脆。"是我小学三年级写的,当时他教我做第一次酸野。我死活记不住时间,他就让我写了十遍贴在作坊墙上。
"你扔了多少东西,我就捡回来多少。"他指尖轻轻摩挲那行字,"连你练习书法撕碎的宣纸,我都一张张拼起来裱好。"
我猛地打翻汤勺。滚烫的汤汁泼在灶台边缘,顺着水泥缝往下滴。泪水混着雨水滑进嘴角,咸得发苦。
"那你为何不早说!"话出口才发现声音在发抖,"这些年我每天摆摊到半夜,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他抓住手腕。医用胶布下的脉搏跳得厉害,比我记忆里快得多。
"医院不让见客。"他说得很快,"每次你去复查,我都躲在走廊尽头。他们说我接触你会加重病情..."
我愣住了。原来每次复诊时护士说的"有家属在等",是他?
他忽然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信封放在灶台上。墨迹未干的字迹洇开一点,勉强能看清"母亲"两个字。
"我要走了。"他转身拿起伞,"这封信你什么时候想看就看。"
伞尖挑开铁皮棚帘时,他顿了下。雨幕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那年你落在我车里的还有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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