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玄八年三月三日 惊蛰
戌时的梆子声刚敲响,辞玖就站在了暮珩院外。他没带灯,只借着天边那点残月的光,指尖在门板上敲出轻缓的节奏——他知道暮珩怕吵,连敲门都带着分寸。
门内静了片刻,木栓才被轻轻拉开。暮珩立在门后,月白的里衣外只罩了件浅灰的单袍,发间还别着支玉簪,显然是刚从书案前起身。看见是辞玖时,他微抬的眼睫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夜的清润:“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他侧身让开门口,目光扫过辞玖被夜风吹红的脸颊,“夜露重,先进来再说。”
辞玖却没动,只望着他笑,眼角那颗浅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不进去啦,我们要出门。”
暮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巷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这个时辰?”他声音里没带半分不耐,反倒添了点疑惑,“是有什么急事?”
“不是急事,是你答应过的事。”辞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轻快,“去年迎春我在你家说等惊蛰带我去溪谷看兰草好不好。你答应了。”他说着,指尖在袖袋里捏了捏,像是怕自己记错了。
暮珩望着他眼里的光,指尖顿了顿。他转身取了廊下的两盏灯,火石擦出的火星在暮色里亮了一下,暖光漫开时,刚好照见他唇边浅淡的笑意:“原来你记这么牢。”他把其中一盏灯递过去,灯柄上缠着圈防滑的棉线,“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辞玖接过灯,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连忙缩了缩手,耳尖却先红了,“你答应时,你在给我剥栗子,你还说要等我脚踝的伤好了。”
暮珩已将另一盏灯点亮,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他转身回屋取了件厚些的墨色外袍,递过去时指尖托着衣领,避免碰到他的手:“山里比城里凉,穿上吧。”又从柜角翻出双布鞋,鞋面上绣着浅淡的云纹,“这双底厚,溪谷的石子路不硌脚。”
辞玖正低头换鞋,听见他在身后说:“兰草性子偏,若是去晚了,夜露散了,花瓣就收起来了。”他抬头时,正看见暮珩提着灯站在门口,月光落在他清瘦的肩上,单袍的衣摆被风轻轻吹着。
“那我们快些?”辞玖把外袍往身上一裹,领口沾着点暮珩常用的墨香,他提着灯往巷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你走慢些也没关系,我等你。”
暮珩锁好门,提着灯跟上去时,看见辞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像株刚抽条的青竹。他脚步轻缓,却没让距离拉开太远,两盏灯的光晕在青石板上叠在一起,把戌时的夜色烘得暖了些。
“对了,”辞玖忽然停住脚,回头时眼里的光比灯还亮,“你上次说想看我新画的兰草图,看完花回去,我拿给你看好不好?”
暮珩望着他被灯光照亮的侧脸,指尖在灯柄上轻轻转了转,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软:“好。”夜风从巷口涌进来,带着点远处溪谷的潮气,辞玖已经提着灯跑远了些,却又停在前面等他,灯笼的光在他指尖晃悠,像极了落在《草木记》书页上的光斑。
刚踏上往溪谷去的小道,夜风就卷着草木的清气漫过来。辞玖提着盏油纸灯走在前头,步子轻快得像刚挣脱束缚的雀鸟,竹制的灯柄被他攥得温热,灯笼穗子随着动作轻轻晃,暖黄的光把道旁的蕨类植物都染得柔和。他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见暮珩跟在身后,才又放心地往前去,却总在过石板小桥时放慢脚步——桥面铺着的青石板被常年的溪水浸得滑,他怕走快了带起风,惊着身后人。
暮珩走得稳,墨色外袍的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菊,带起细碎的香。他目光落在辞玖的背影上,看那盏灯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株会移动的萤草。“去年这时候,你在山涧边的石台上翻那本旧《草木笺》,手指把‘溪谷兰’那页的边角都捻得起了毛边。”他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滤得清润,“当时你说‘这花名好听,不知道开起来是不是真像画里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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