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到底有几个身份 (3-2)

一秒，两秒……终于，那覆盖在眼睑上、如同脆弱蝶翼般的长睫毛，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颤动起来。

终于，那双紧闭了太久太久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瞳孔涣散，眼神茫然，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无法聚焦的迷蒙，但那漆黑的瞳仁里，重新映入了光。

“……姐……？”一个沙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那干裂的唇瓣间，极其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个字，这个微弱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在玄妄言死寂的心底炸开。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双腿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却无比轻柔又无比用力地紧紧握住梨儿那只依旧冰凉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到唇边。

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妹妹冰凉的手背，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梨儿！梨儿！！”她泣不成声，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后怕、愧疚。

“是我！是姐姐！姐姐在这儿！姐姐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错了……姐姐来晚了……再也不会了……姐姐发誓……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她把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妹妹冰凉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悔恨、恐惧和此刻汹涌澎湃、几乎将她淹没的爱，化作无声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病床上，玄湘梨涣散的目光努力地想要聚焦在姐姐布满泪痕、狼狈不堪的脸上。那枯瘦的手指，在玄妄言紧紧握着的手中，极其轻微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轻轻地勾住了玄妄言的衣角。

“是姐姐太蠢了……姐姐太笨了……都是姐姐不好……”玄妄言哭得语无伦次，充满了懊悔。

“姐……别哭……”玄湘梨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却显得很别扭，“我……爱你……”

窗外，第一缕晨光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和窗帘缝隙，带着暖意，柔柔地洒落进来，恰好笼罩在病床上那双紧紧相握的手上。

玄妄言擦掉眼泪，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悲伤瞬间被冰冷取代。

她走出病房，看着那个缩在角落的医生：“医生，我妹妹现在可以出院了吧？”

医生心有不甘，这么一棵摇钱树，他实在不想放手。但眼前这个年轻女孩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胆寒。

他嘴角抽搐，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当、当然可以了小姐！我这就给您办手续！马上就好！”

看着医生匆匆离去的背影，玄妄言拿出手机。虽然现在是凌晨，但梨儿的事刻不容缓。

“夜先生，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不过……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那头，夜司宸显然还没睡，声音带着一丝好奇：“鬼爷需要我做什么？”

玄妄言的声音透着疲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倦意涌上：“我妹妹……情况很复杂，需要很好的医疗条件。能安排她进你的医院吗？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一定尽力。”

“好，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们。”夜司宸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不到一刻钟，一辆救护车就到了楼下。让玄妄言意外的是，夜司宸本人竟然也在车里。

“我希望给我妹妹安排单独的病房，而且……”玄妄言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道，“她的病非常棘手，我需要最好的医生……来协助我治疗。”

夜司宸点点头：“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协助……”

他顿住了，惊讶地看向她：“等等，你说‘协助’？”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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