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枯水镇疑云 (6-3)

枯水镇如被泥水浸泡的废墟。屋顶湿黑瓦片，墙垣挂满渗水霉斑。空气湿重，阴冷裹挟着腐烂植被与化雪后的土腥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残存路灯在湿雾中晕出毛绒光团，风声卷起地面碎屑和残雪，拍打空屋如病弱呻吟。

低矮破败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许多窗户玻璃破碎，如同空洞的眼窝。墙壁布满深色的霉斑和雨水冲刷的污痕，许多院落杂草丛生，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散发着衰败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着潮湿、霉菌、泥土腥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深层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像是一种能渗透骨髓、汲取生机的死寂寒意，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粘稠而滞涩。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早已被厚重的铅云吞噬殆尽，整个小镇提前陷入了浓稠的黑暗。只有寥寥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呼啸的寒风中徒劳地摇曳，投下扭曲晃动的、如同鬼爪般的光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整个镇子死寂得可怕。看不到一个行人，听不到一声犬吠鸡鸣。 唯有风，凄厉地穿过空旷的街道、破损的门窗和倒塌的墙壁，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万千冤魂呜咽哭泣般的 “呜呜” 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幽冥鬼气变得更加清晰，丝丝缕缕，如同冰冷的、无形的蛛丝，缠绕在破败的房屋、空旷的街道和冰冷的地面上。

言风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废弃碾米厂布满铁锈的屋顶最高处，藏锋敛息诀运转至极致，整个人仿佛与屋顶的阴影、锈迹彻底融为一体，再无半分存在感。他灵识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鬼气的细微流向与浓度差异。绝大部分鬼气都极其淡薄且均匀弥散，如同死亡的背景板。但有一缕相对清晰、连贯的 “气息轨迹”，如同黑暗中一条无形的丝线，正顽强地指向小镇最北部，那依偎着巨大黑色山影的后山方向。

与此同时，江逸尘的 SUV 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镇口一个废弃加油站早已坍塌一半的雨棚阴影下。

“嘶…… 见鬼！” 陈骁第一个跳下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用力搓着胳膊，牙齿都有些打颤，“这鬼地方…… 怎么这么冷？骨头缝里都冒寒气！跟掉进冰窟窿似的！”

沈白榆推门下车，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感瞬间包裹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声音有些发紧：“不只是冷…… 是死气。这里感觉…… 很不对劲，非常压抑。”

江逸尘脸色凝重如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在心头萦绕。“按计划行动，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发现，立刻报告！注意安全！” 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迅速分散开来。

言风的灵识感知着江逸尘三人分散开去探查，自己则如一道无形的风，循着那缕清晰的鬼气轨迹，悄无声息地穿过死寂的镇中心，直扑后山。他的轨迹完美避开了江逸尘等人的探查路线，行走在两个平行的世界。

穿过如同鬼域般毫无生气的镇北，那缕鬼气的源头感越发强烈。言风来到镇子最北端，一条几乎被半人高枯黄荒草完全淹没的青石板小路，如同垂死的巨蟒，扭曲着向上延伸，通向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匍匐巨兽般的连绵山岭。山脚下，是一片茂密得反常的槐树林。即使在冬末，大部分槐树早已落尽了叶子，但那无数光秃秃、扭曲盘结、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的黑色枝桠，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森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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