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仇。”
四个字,字字带血,字字凝冰,砸在死寂的泥地上,如同淬火的铁块落入冰水,瞬间蒸腾起无形的、足以灼伤灵魂的恨意白烟。
霍雨瞳跪在冰冷的地上,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柄被强行绷紧了弦的弓。脊梁骨顶着薄薄的棉袄,硌得生疼,却倔强地不肯弯下分毫。那双布满血丝、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窗外,钉在视野尽头那片巍峨森严、如同巨兽蛰伏的白虎公爵主楼。那不是孩童懵懂的愤怒,而是被至亲凋零的绝望、被反复践踏的屈辱、被冰窖极寒淬炼后,从灵魂深处剥离出来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意。
恨意如同无形的冰锥,刺穿了肺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冰冷的铁锈腥甜。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在绝望中凝固的冰雕。直到窗外的灰白天光彻底驱散了夜的残影,将杂役小屋的破败和床上那具冰冷躯体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
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人语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屋死水般的寂静。
“就是这间吧?啧,晦气……”
“张头儿昨晚伤了腿,邪门得很,大清早又摊上这事……”
“赶紧弄走埋了,省得烂在这里臭气熏天!”
门被粗暴地推开,两个穿着杂役灰布短褂的粗壮婆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们的目光先是落在床上的尸体上,厌恶地皱了皱鼻子,随即才像发现什么碍眼的垃圾一样,落在了依旧跪在床边、背对着她们的霍雨瞳身上。
“喂!小杂种!滚一边去!”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婆子不耐烦地呵斥,抬脚作势欲踢,“别在这碍手碍脚!”
霍雨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动作僵硬,脖颈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迎向门口的光线和那两个婆子时——
“啊!”三角眼婆子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苍白得没有一丝活气,嘴唇干裂,结着暗红的血痂。纵横交错的泪痕早已干涸,凝固在冰冷的脸颊上。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干涸得像是龟裂的河床,瞳孔却异常的黑,深不见底,像两口刚刚掘开的、埋葬了所有温度的寒潭。被这双眼睛盯着,两个见惯了生死的粗使婆子,竟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外面的风雪更刺骨。
那不是孩童的眼睛。里面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冻结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虚无。
霍雨瞳的视线掠过两个婆子惊疑不定的脸,没有停留,最终落回萍儿姐姐那张青紫冰冷的脸上。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仿佛在做最后的、无声的告别。然后,她慢慢地、支撑着僵硬麻木的身体,从冰冷的泥地上站了起来。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沉默地、径直地从两个婆子中间穿了过去,走出了这间吞噬了她最后一点温暖的小屋。
屋外的冷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带着清晨特有的、刺骨的凛冽。霍雨瞳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彻骨的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她年幼的身体。一股难以抗拒的灼热感猛地从身体深处窜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与体表的冰冷形成了剧烈的冲突。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扭曲、晃动,无数细小的金星在灰白的晨光中乱舞。
高烧,如同潜伏的猛兽,终于在她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凶猛地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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