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饮血 (4-1)

柴房门口，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冷风中艰难摇曳，将门口那滩蜿蜒粘稠、反射着暗红光泽的血迹，切割成破碎晃动的光斑。浓烈的铁锈腥甜混着腐朽的木头气息，如同无形的瘴气，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发酵。

霍雨瞳站在腐朽木柴堆的阴影里，单薄的身影像一杆插在冻土里的标枪。她缓缓收回舔舐过刃血的舌尖。冰冷金属的触感，仇敌血液的腥咸温热，如同烧红的烙铁，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与刚刚萌芽的力量感，狠狠烙印在灵魂深处。

那不是孩童的懵懂。那是掠食者确认猎杀后的余味，是刀刃初饮血的回响。

她低头，目光落在暗银短刃上。刃身沾着的鲜血正缓慢地沿着冰冷的金属纹路向下流淌，汇聚在刃尖，凝成一颗饱满、沉重、摇摇欲坠的血珠。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星核无声地旋转、收缩，将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牢牢印刻。

“滴答。”

血珠终于坠落，砸在脚下冰冷粗糙的木板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霍雨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不是恐惧，而是猎手对猎物痕迹的本能警觉。她抬起眼，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柴房敞开的门洞，投向外面那条被杂役鲜血污染、通往未知黑暗的通道。

逃了。带着废掉的手臂，带着喷涌的鲜血，带着足以惊动某些存在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会引来什么？

冰冷的计算如同齿轮，在她因高烧而灼痛的脑海中开始转动。李管事那张刻薄阴沉的脸，如同毒蛇的剪影，在意识的角落浮现。他口中的“邪门眼睛”，他对娘亲“老路”的诅咒……那个杂役的惨状，就是丢进死水潭的一块巨石！

危险。致命的危险正在黑暗的通道尽头酝酿、逼近！

但危险，也意味着……机会！

霍雨瞳的目光猛地收回，死死钉在通道口那滩刺目的血迹上！在灵眸冰冷燃烧的视界中，那滩血迹不再是单纯的液体。它被分解、解析——粘稠度、凝固状态、空气中逸散的微末血气……以及更重要的、那随着血液一同喷溅、逸散在冰冷空气中的、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魂力残渣！

那是属于杂役的、驳杂狂暴的魂力！如同被宰杀野兽最后喷薄出的生命精华，虽然污浊，却蕴含着最原始的能量！

一个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芽，瞬间攫住了霍雨瞳的全部心神！

吞噬它！

就像吞噬那只老鼠的血肉一样！将这些仇敌的力量，连同他的生命，一同掠夺、吞噬、化为己用！

这个念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亵渎感，让她胃部本能地一阵翻搅。但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源于生存本能和复仇渴望的冰冷意志，如同铁钳般扼住了所有的软弱！力量！她需要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力量！

她不再犹豫。单薄的身体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柴堆滑下，几步便来到通道口那滩粘稠的血迹旁。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激着她因高烧而敏感的鼻腔。

霍雨瞳缓缓蹲下身。昏黄的油灯光线勾勒出她苍白瘦削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瞳孔深处正在疯狂燃烧、解析一切的冰冷银芒。

她伸出左手——那只没有握刃、掌心伤口已经凝结的小手，五指张开，悬停在距离粘稠血泊不足一寸的冰冷空气之上。

嗡！

眉心深处，那颗冰冷的星核骤然加速旋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贪婪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以她悬停的手掌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片血泊及其周围逸散魂力的空间！

在灵眸的绝对洞察下，眼前的世界再次被分解重构！

粘稠的血浆内部，无数细微的血细胞正在缓慢失去活性、破裂、分解……而在血浆上方和周围的空气中，无数极其细微、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淡黄色浑浊光点，正如同失去巢穴的萤火虫，在无序地飘散、湮灭——这就是杂役死亡后，魂力逸散、回归天地的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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