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初拭 (4-1)

柴房死寂。门口油灯的火苗在穿堂而风中奄奄一息地摇曳，将地上那滩暗红的仇敌之血映照得如同凝固的伤口。霍雨瞳瘫坐在冰冷的血污旁，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翻涌着浓重的铁锈腥甜。汗水混着血污，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蜿蜒流淌，留下污浊的痕迹。

但那双眼睛。

那双刚刚经历了生死反噬、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异常地沉静、冰冷，如同风暴过后凝结的冰湖。瞳孔深处，那颗被短刃精纯能量修复、淬炼得更加凝实的星核，无声地旋转着，倒映着门口摇曳的昏黄光影，也倒映着通道尽头那片吞噬了“头狼”身影的无边黑暗。

“邪门的眼睛……让她在这里慢慢烂掉，才是她该走的路。”

“头狼”那冰冷笃定、如同最终判决的低语，如同淬毒的冰锥，一遍遍凿刻在霍雨瞳的灵魂之上。不是猜测，是确认！这双眼睛，连同她的存在，从来就不是秘密！它一直在这座冰冷府邸的阴影里，被某些人知晓、被恐惧、被……耐心地等待着“腐烂”！

娘亲的“老路”。李管事的刻毒诅咒。萍儿姐姐冰冷的尸体。所有散落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真相强行拼合，指向一个血淋淋的核心！

娘亲，霍云儿，不是因为贫病，不是因为意外！她是被这双眼睛带来的“邪门”所害！被这府邸深处的冰冷意志，以“自然腐烂”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抹杀！

恨意不再是奔涌的岩浆。它沉入骨髓，凝固成冰，带着金属的质感和锋刃的寒芒。

霍雨瞳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支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站了起来。身体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骨骼和经脉的呻吟。但她紧握着暗银短刃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冰冷的刀柄成了她对抗这无边黑暗的唯一支点。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刃身上。汗渍、血污、灰尘覆盖了它冰冷的锋芒，唯有刃根处，“霍云儿”三个古体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执拗地透出幽深的寒光，仿佛亡母无声的凝视。

不能烂在这里。绝不能。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通道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上。那里，是“头狼”消失的方向，是公爵府更深的腹地，也是……她唯一可能找到“答案”和“出路”的方向。

逃！

这个冰冷的念头瞬间占据了所有思维。留在这里，只有被“腐烂”一条路！只有冲出去，冲进那未知的黑暗，才有一线生机！

灵眸的力量被强行催动！眉心深处，那颗冰冷的星核骤然加速旋转！一股微弱却凝练的精神力场，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向通道深处蔓延！

感知！解析！

通道的空气流动轨迹、远处隐约传来的巡逻府卫换岗的模糊口令声、墙壁冰冷石砖的纹理、脚下石板因细微温差产生的微弱应力变化……所有细微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她因高烧而灼痛、却异常清明的脑海！

一条无形的、由无数细微环境信息构筑的“感知地图”，在她意识中飞速成型！地图上，几个代表移动魂力源的微弱光点（巡逻府卫）被清晰地标注出来，他们的移动轨迹、速度、甚至下一次转向的可能方向，都在灵眸的疯狂计算下被预判！

就是现在！

霍雨瞳的身体如同离弦的冰箭，猛地从柴房门口弹射而出！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却又在灵眸的绝对掌控下，精准地踩踏在通道阴影最浓、气流扰动最小、石砖应力最稳定的点上！

落地无声！如同真正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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