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心跳尽头的母亲 (2-1)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几张信纸。信纸上是林昭的字迹，一笔一划都熟悉得让我心口发疼。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最后一缕阳光被窗帘遮住，屋子里只剩下台灯昏黄的光。空气里飘着中药的味道，苦涩、浓重，像是这些年林母一个人熬过的日子。

她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汤药，动作很慢，却稳。碗底轻轻磕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喝点吧。”她说。

我没动。

她转身又回了厨房。

我低头看着那些信纸，林昭的字写得很急，有些地方还晕开了墨水，看得出他是边哭边写的。

“……沈砚，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是我已经想好了。你的心脏撑不了多久了，而我……愿意把我的给你。别恨我，也别难过。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我闭上眼，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

“你知道他要捐心？”我猛地站起来，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你知道他会死？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林母背对着我在灶台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他不是去死，”她的声音轻得像风，“是去爱你。”

我胸口一震，眼眶发热。

“他死了！”我吼出来，声音大得吓人，“他离开了我！你说他是在爱我？！”

她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比任何责骂都让我难受。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要走吗？”她说，“我只是……没力气再拉他回来了。”

我站在那儿，说不出话。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轻轻摩挲着旁边一件林昭穿过的毛衣。那件毛衣还是旧的，洗得发白，边角都有些磨破了。

“他最后一次回家，跟我说，妈妈，我想救一个人。”她说，“我问他，那个人是谁。他说，是沈砚。”

我咬住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我问他，那你呢？你还活着吗？”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说，只要他活下去，我就还在。”

我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你欠他的，是一辈子。”她突然说。

我愣住。

“我不是怪你没救他，”她看着我，眼里第一次露出愤怒，“我是怪你……没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陪着他。”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毛衣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那天晚上，他偷偷走了。我追出去，只抓住他一件外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妈，我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哽咽了，声音断断续续。

“我追不上他。我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

我低下头，手攥紧了信纸，指节发白。

“他连你都没能好好告别……”我喃喃。

“你以为我不会恨你吗？”她忽然又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怒意，“你以为我没有问自己，是不是我拦住他，是不是我早点发现，是不是我多问几句……他会不会就留下来？”

我抬起头看她，她的眼里满是疲惫。

“可是没有如果。”

她站起身，走向墙角的一个老式木柜，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封面已经磨损的笔记本。

“如果你想真正了解他，”她把本子递给我，“就看完它。”

我接过，封面上是林昭的字迹，写着：“给未来的你。”

我指尖颤抖了一下。

她送我到门口，夜风吹进来，带着凉意。

“谢谢您。”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身下楼，走出楼道时，夜风扑面而来。

我停下脚步，翻开日记第一页。

一行字映入眼帘：

“沈砚，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跳得特别有力，请记得那是我在为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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