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昨夜雨水的潮气,顺着走廊缝隙钻进鼻腔。我靠在窗边,手里攥着那本被泪水洇透的日记,封面已经皱得不像样子。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道刺眼的光痕。
手术室门口的电子钟显示06:02。
护士推着器械车走来,金属托盘碰在门框上发出清脆声响。她递来手术服时扫了眼我手里的本子,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我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套上白大褂,却在系最后一颗纽扣时愣住了——镜面墙上倒映出一个身影,病号服的蓝白色调格外刺眼。
林昭正倚在当年那间诊室门口,怀里抱着一罐枇杷糖。
"沈医生?"护士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慌忙别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只是幻觉,我知道。
洗手池上方的镜子蒙着薄雾。水流冲刷着手背,却洗不掉指尖残留的记忆。十年前那个午后,林昭蹲在我床边调整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发梢垂下来扫过我的手腕。
"你的心脏太小了,像蝴蝶振翅。"
我猛地关掉水龙头。寂静中,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仿佛穿透时空传来。冷水甩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滚进衣领,浸湿了手术服。
更衣柜里躺着一张便签。展开后是林母清秀的字迹:"昭昭说你手术前总会紧张,让我替他给你带句话。"背面印着林昭高中时最爱的樱花明信片,空白处写着:"沈砚,别怕,有我在。"
手指摩挲着那几个字,指甲几乎要掐进去。十年前也是这样一张明信片,林昭把它夹在解剖学课本里,封面上用铅笔写着"给未来的沈医生"。
无影灯亮起的瞬间,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我盯着那颗衰竭的心脏,恍惚看见自己的过去——林昭跪坐在天台边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日记里写下"是我杀了你...是我逼你走的..."
"血压80/50!"
助手惊慌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镊子微微发抖,视野里全是林昭手术前三天买的枇杷糖收据。那些泛黄的纸片像雪片般在脑海中飘落,每一张都写着"我巴不得你立刻消失!……可你要是真走了,我找谁吵架去?"
"沈砚。"
陈景然握住我持钳的手。他的力道很重,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你不是一个人在跳。"
这句话让我的心口一阵抽搐。十年前手术室外,林昭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天他攥着器官捐献协议,眼里含着泪光:"当你的心脏开始跳动的那一刻,我就变成风陪在你身边。"
"血氧饱和度78%!"
我猛地回神。手术台上的少年和十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苍白的脸,青紫的唇,还有那颗正在死去的心脏。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视线模糊中仿佛看见林昭站在病房门口,故意避开我的目光。
"我故意避开你的眼睛,因为只要看你一眼就会泄密。"
"你说'我不爱你了'时,我差点抱住你大喊'骗你的',但那样你就活不成了。"
"准备除颤仪!"
我扯开少年胸腔的那一刻,鲜血喷溅在防护面罩上。温热的触感让我想起那天清晨——林昭躺在手术台上,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陈景然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低声说:"他最后说的是'别告诉沈砚是我的心脏'。"
"沈砚!"
陈景然的怒吼惊醒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手术刀几乎要划偏。他一把夺过器械,把我推出手术室。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我机械地脱下手套。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像极了当年林昭写信时的模样。原来当年他说"我不爱你了"时,也这般痛彻心扉。
储物柜里静静躺着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却能闻到淡淡的茉莉香——那是林母惯用的信笺味道。翻开明信片,除了那句"别怕,有我在",阳光反射下隐约浮现出另一行字迹:"还有一个秘密,等你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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