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掌心被碎石硌破的刺痛感。“我从小在城里长大,爬惯了楼梯,没走过那种路。脚下一滑……”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泛起熟悉的、冰凉的酸涩感,“差点直接滚下去。吓得魂都没了。手死死撑在地上,才没摔下去。指甲缝里全是泥,手心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你……”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许涛身上,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你就在我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头也没回。脚步都没停一下。好像……后面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我在坡底下那个小水洼里洗手。泥水混着血丝,特别脏。”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看到当时狼狈的污迹,“你……拎着水壶过来接水。离我……至少隔了五六米远。像躲着什么……脏东西。”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那片帽檐下的阴影深处。那目光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疲惫和解脱。
“你看……”她轻轻地说,声音像羽毛拂过冰面,“我记性不太好。很多事都模糊了。但这些……偏偏记得很清楚。”
“所以……”她微微弯起嘴角,那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真的不用道歉。”
“是我错了。”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错在……不该奢望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堂哥’,会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错在……不该把我们之间……那点稀薄得可怜的血缘……当成什么……了不起的羁绊。”
“错在……”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不该……把你当成……哥哥。”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很慢。像两片被风吹落的枯叶,轻轻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重量,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话音落下。
门厅里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粘稠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海浪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徒劳地冲刷着沙滩。
许琳琳静静地坐在那里。说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深处那股熟悉的、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涨潮的海水,汹涌地漫上来,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懒得再去感受身侧那尊“礁石”此刻是何种状态。
就在这时——
长椅另一端,那个一直如同凝固雕像般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沉重地……动了一下。
他搁在膝盖上的手,那只指关节捏得死白、青筋暴起的手,极其艰难地、如同挣脱某种无形的枷锁般,缓缓抬起。
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僵硬,伸向头顶那顶深灰色的、如同盔甲般将他与外界隔绝的连帽衫帽子边缘。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布料。
然后——
猛地一扯!
帽子被粗暴地拽了下来!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瞬间!
一张脸!
一张毫无遮挡、彻底暴露在惨白灯光下的脸!
猝不及防地、赤裸裸地撞进了许琳琳的视线!
苍白!毫无血色!像一张被海水浸泡过久、失去所有生机的纸!
额角鬓边被海风吹乱的短发下,那双眼睛——
通红!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如同火山熔岩在冰层下疯狂冲撞、最终冲破所有束缚后留下的、布满血丝的、近乎崩溃的赤红!
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剧烈情绪!痛苦?挣扎?懊悔?还是某种更深沉、更绝望的东西?它们像被强行搅动的漩涡,在那片通红的底色里疯狂旋转、撕扯!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束缚!
紧抿的薄唇剧烈地颤抖着,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弓弦!他死死地盯着许琳琳!那目光不再是空洞的冰!而是燃烧着某种毁灭性火焰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绝望的审视!
仿佛要将她此刻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神情,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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