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铳的信念 (2-2)

“嗯，” 赵夜点头，手指在地上画，“比枪管简单，不用太长，黄铜的最好，铁的也行……能装火药和弹丸，塞进母铳就能打，打完能换。”

周铁山没说话，赵夜能感觉到他在犹豫。

“您见过掣电铳的子铳吧？” 赵夜又说，“《神器谱》里说，‘子铳五枚，轮换而发’，比鸟铳快得多。”

周铁山的呼吸变了，粗了些，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见过……” 他缓缓说，“当年在神机营，见过仿制的，太糙，漏气厉害，打不远。后来就不用了，还是鸟铳靠谱。”

“能改，” 赵夜肯定地说，“子铳口加个铅环，打起来受热膨胀，能密封。母铳尾加螺旋，拧紧了，漏气更少。”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一个圆圈（母铳），里面套个小圈（子铳），子铳口画个小环（铅环），母铳尾画几道斜线（螺旋）。

周铁山的手摸到地上的画，指尖跟着线条走，停在“铅环”的位置。

“铅……哪来铅？” 他问，声音里有了点劲。

“流民里有打锡器的，” 赵夜说，他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有这个碎片，“锡里掺点铅，能熔成环。”

周铁山没接话，抓起那把老铁锉，走到赵夜刚才敲过的那块稍脆的铁前，蹲下去，用铁锉慢慢刮。

铁锈一层层掉，露出里面的铁色，比刚才亮些。

“这铁，要是能炼三遍，去点杂质……” 周铁山的声音低了，像在自言自语。

赵夜听着铁锉刮铁的“沙沙”声，突然说：“我知道哪有硫磺。”

周铁山的手停了：“硫磺？”

“嗯，” 赵夜点头，“往西走三里，有个乱石岗，石头是黄的，能烧出硫磺——《天工开物》里说的‘石硫黄’。”

周铁山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还懂《天工开物》？”

“看过几页，” 赵夜说，其实是穿越前在图书馆翻过，“硫磺配硝石、木炭，能做火药。”

周铁山放下铁锉，看着赵夜的眼睛——虽然那里面没有光，却像有团火在烧。

“你想造铳？” 他问，声音发颤。

赵夜没直接回答，他摸到那半把野菜，递给周铁山：“先泡水喝，活下来，再说别的。”

周铁山接过野菜，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石硫黄，真能烧出来？”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铁山站起身，抓起那把老铁锉：“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走，官军说不定还在附近晃。”

赵夜点头，听着周铁山的脚步声消失在草棚外，风又起来了，吹得草棚呜呜响。

他重新握住那把铁锉，对着晨光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光，但能感觉到一丝暖意。

指尖划过锉齿，磨平的齿痕里，像藏着无数个军匠的日夜。

他不知道周铁山能不能找到硫磺，也不知道这堆废铁能不能锻出能用的子铳。

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在黑夜里摸索的瞎子了。

他有了一把铁锉，一个可能懂造铳的军匠，还有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

得造出能响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声枪响，也好过在这乱世里，像草一样被随便割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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