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兵阵脚顿时乱了。后面的骑兵想绕开火墙,却被乱坟岗的土坑绊得人仰马翻。秦当家的药农们从渠坝两侧的矮坡上滚下来,手里的锄头镰刀专砍马腿,春丫在粮仓门口敲起铜锣,声音尖锐,更惊得马群狂躁。
赵夜顺着渠坝往下冲,弯刀在手里转了个圈。他穿越过来这三个月,从流民到闯王的“火器先生”,再到矿镇的主心骨,砍人的手艺倒是练得熟了。迎面冲来个旗兵,长枪直刺他心口,赵夜侧身避开,刀背重重砸在对方手腕上,长枪脱手的瞬间,弯刀已经抹过对方脖颈。
血腥味混着烟火气呛得人发晕。赵夜踩着尸体往前冲,看见络腮胡参将正挣扎着爬起来,手里还攥着块腰牌。他一脚踩住参将的背,弯腰捡起腰牌——上面刻着“镶红旗参将巴图鲁”。
“豫亲王的狗?”赵夜用刀背拍了拍参将的脸,“豪格死在我手里,你是来给他收尸的?”
巴图鲁啐了口血沫:“反贼!王爷亲率大军在后头,破了矿镇,定将你凌迟处死!”
“让他来。”赵夜冷笑,“告诉他,矿镇的麦子快熟了,正好用他的狗头当肥料。”
战斗没持续半个时辰。五十骑兵折了三十多,步兵被秦当家的蛇群堵在黑风口,没敢进来。周铁山把俘虏捆在铁砧上,李根正挨个搜身,从巴图鲁怀里摸出封信,墨迹还新鲜:“王爷钧旨:豪格尸身不必寻,擒赵夜者,赏黄金百两,升三品游击……”
“赵夜?”春丫凑过来看,“他们连您的名字都知道了。”
赵夜接过信纸,指尖捻着粗糙的麻纸。豫亲王认得他不奇怪——在洛阳城外,他造的火炮轰垮了镶红旗的三座营垒,多铎怕是早把他的名字记在账上了。
“把巴图鲁吊在豪格旁边,”赵夜把信纸塞进怀里,“让他叔侄俩做个伴。”
周铁山乐呵呵地应着,扛起巴图鲁往闸门柱走。秦当家的独眼在火光里亮得很,正指挥药农收拾旗兵的尸体:“赵兄弟,这伙旗兵的马蹄铁是新换的,看着像是……后金那边的手艺。”
赵夜的心沉了沉。后金的马蹄铁……多铎竟把后金的工匠也带来了?他想起在闯王营里听老兵说的,后金的火器营近年势头猛,仿的红夷炮比明军的还准。
“秦当家,”赵夜看向黑风口,“让弟兄们多派几个哨探,往洛阳方向盯紧了——我怕多铎不止带了旗兵。”
春丫端来碗米汤,里面飘着几粒新麦。“赵先生,”她轻声道,“刚才打扫战场,捡着些旗兵的干粮,是掺了杂粮的饼,硬得能硌掉牙。”
赵夜喝了口米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他想起穿越前在历史课上记的:崇祯十四年,河南大旱,军粮都掺着沙土。可就是这样的兵,还在为藩王卖命。
“把空场的麦子再浇点水,”赵夜放下碗,“巴图鲁说多铎在后头,咱们得让他看看,矿镇的麦子长得好,人也活得硬气。”
夜色渐深,渠坝上的两具尸体在风里晃。赵夜坐在铁匠铺的铁砧上,摸着怀里的信纸——多铎的大军在后头,闯王那边怕是也得了信,矿镇夹在中间,迟早成棋盘上的子。
但他不怕。穿越过来这三个月,他见过太多比死亡更怕的事:洛阳城头饿殍的眼睛,闯王营里被克扣军粮的兵痞,豪格刀下求饶的药农……而矿镇的麦尖,是他见过最韧的东西,顶破了土,就敢往天上长。
远处的黑风口,秦当家的药农唱起了山歌,调子苍凉,却透着股活劲。赵夜摸出火石,点燃了李根新做的药捻子——“滋滋”的燃烧声里,他仿佛看见三个月前,自己在闯王营的铁匠铺里,第一次点燃药捻时的火光,那时他想的是活下去,而现在,他想的是让这片土地,和地里的麦子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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