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桃花酿酒 (2-1)

暮春的桃花开得疯，粉白的花瓣落了满院，季胤欢正蹲在石缸前，把新摘的花瓣往里头扔。

“慢些，别洒了。”韩一舟提着水桶过来，看见她鼻尖沾了片粉色花瓣，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

她仰头笑：“去年的桃花酒快喝完了，不得多酿些？”

他放下水桶，接过她手里的竹篮：“我来。”

季胤欢便搬了张竹椅坐在旁边看他。他做事总是这样，一丝不苟，连扔花瓣都要摆得匀匀实实。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石缸里投下细碎的金斑，恍惚间竟有了几分当年玄明派首席大弟子的模样——只是那时的韩一舟，眉头总锁着，像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

“在想什么？”他忽然问。

“想你当年被我堵在练武场，手里的剑都快捏断了。”她支着下巴，“你那时是不是特想一剑劈了我？”

韩一舟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微红：“……是。”

“那后来呢？”

“后来……”他低头看着石缸里的花瓣，声音轻了些，“后来总想着，你明日会不会再来。”

季胤欢愣住。

她记得第一次调戏他，是在玄明派的比武大会上。她穿着红裙，踩着飞剑落在他面前，故意伸手去碰他的腰带，被他挥袖打偏。那时他眼里的厌恶和愤怒，她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次是在山下的茶馆，她抢了他的茶杯，喝了半口又递回去，他捏着杯子的指节泛白，却终究没扔。

第三次、第四次……她像个没皮没脸的无赖，总在他眼前晃悠，看他从恼羞成怒到耳根泛红，再到后来，会在她转身时，悄悄盯着她的背影看。

很多次很多次……　

“原来你早就动心了。”她笑着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口。

男人的脸瞬间红透，手里的花瓣“啪嗒”掉进缸里。

正闹着，院外忽然传来孩童的笑声。是山下农户家的孩子，提着竹篮来送新摘的青梅。

“韩先生，阿欢姑娘，我娘让我送些梅子来！”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把篮子递过来，眼睛却盯着石缸里的桃花，“这是要做什么呀？”

“酿酒。”季胤欢揉了揉他的头，“等酿好了，送你一坛。”

孩子欢呼着跑了。韩一舟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说：“明日去看看那座城吧。”

季胤欢愣了愣。

那座曾被屠戮的城，如今早已重建，只是他们再没踏足过。

“也好。”她点头。

第二日清晨，两人牵着马走在官道上。春风拂过，吹起她的发带，缠上他的手腕。韩一舟低头解开，却被她反手握住。

“就这样走。”她晃了晃交握的手。

他无奈地笑，任由她牵着。

城门口的石碑换了新的，刻着“安和城”三个字。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再也看不出当年的惨烈。他们坐在茶馆里，听邻桌的修士闲聊。

“当年竟是那个楚娇娇才害得整个城无一人生还！”

“唉可惜了，现在的安和城不是之前的永安成了。”

季胤欢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却被韩一舟轻轻按住。

他看向她，眼神温柔：“再要一碟花生？”

她忽然笑了，点头：“要两碟。”

那些议论声还在继续，可她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

当年他们骂她妖女，骂他叛徒，可此刻阳光正好，他坐在她对面，替她剥着花生，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手背，带来熟悉的暖意。

离开时，夕阳正落在城墙上，给砖瓦镀了层金。季胤欢回头望了眼，看见城楼上飘着的新旗，忽然想起韩一舟当年站在城楼下，剑指同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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