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雪来得猝不及防,洋洋洒洒落了半宿,把整座城市裹成一片素白。凌晨五点时风还卷着雪沫子打旋,到了午后总算歇了些力气,只留漫天细碎的雪粒子,慢悠悠地往地上落。
粥粥站在公寓楼下的梧桐树下等熠熠,米白色的羽绒服被雪落得薄薄一层,像裹了层糖霜。她手里捧着两杯刚买的热奶茶,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手套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指尖被蒸腾的热气熏得发红,隔着毛线手套都能摸到杯身的温度,像揣着两团小小的暖炉。
街角的积雪被往来的车碾成了半融的冰碴,踩上去咯吱作响。粥粥低头踢了踢脚边的雪块,靴底沾着的雪沫子蹭在裤脚,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昨天熠熠说今天要带她去城郊的温泉馆,说那里的露天汤池飘着雪看最有滋味,她从早上就开始盼,连围巾都挑了条熠熠送的酒红色——那是去年生日他买的,说是衬她笑起来的样子。
忽然有人在身后轻唤:“粥粥。”
那声音裹着风雪的凉意,像根细针轻轻扎在耳尖,让粥粥的脚步倏地顿住了。她握着奶茶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杯盖边缘的热气扑在下巴上,暖得有点发痒。转过身时,睫毛上沾着的雪粒掉进眼里,涩得她眨了眨眼。
诗诗就站在三步开外的雪地里,穿一件灰扑扑的羽绒服,帽子歪在一边,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刘海被雪打湿了,一缕缕贴在额头上,鼻尖红得像颗冻透的樱桃。她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信封边角被捏得有些发皱,像是揣了很久。
“好巧啊。”诗诗的笑有点僵,嘴角往上扯了扯,却没到眼底,睫毛上沾着的细碎雪花簌簌往下掉,“我来附近的打印店取东西,没想到会遇见你。”
粥粥把奶茶往怀里拢了拢,热流透过厚厚的衣料渗进来,在小腹处焐出一小片暖意。雪粒子落在她的围巾上,瞬间化成小小的水珠,顺着针织的纹路往下爬。她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被风吹来的雪沫子,声音裹在围巾里,有点闷闷的:“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诗诗把信封往前递了递,胳膊伸到一半又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尖在寒风里微微发颤,“这是以前……熠熠落在我那里的东西,我一直没机会还。你帮我给他吧,我不想再特意找他了。”
信封很薄,粥粥接过来时,指尖触到硬纸壳的边角,边缘磨得有些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她捏着信封的一角掂量了下,大概是本巴掌大的册子,隔着牛皮纸能摸到里面整齐的内页纹路。
“其实我昨天就来了。”诗诗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往回缩的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肩膀微微垮着,“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了好久,从下午三点等到天黑。”她抬头往远处的写字楼瞥了眼,玻璃幕墙反射着雪天的灰白,“看见他下班时小跑着冲出来,把围巾解下来往你脖子上绕,还把你揣进他大衣里挡风——那时候突然就觉得,真的该放下了。”
雪花落在诗诗的发间,转瞬就融成了小小的水点,在深色的发丝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她抬手拢了拢歪掉的帽子,指尖划过冻得发红的耳垂,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以前总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你一回头,他就肯乖乖站在原地?凭什么你们吵成那样,他还是把你放在心尖上?”
粥粥握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牛皮纸的粗糙蹭着掌心。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她在商场的转角撞见诗诗挽着熠熠的胳膊,那时诗诗笑得眉眼弯弯,而熠熠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应付一场不得不赴的约。当时她没敢上前,躲在柱子后面看他们走进电梯,手心凉得像揣了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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