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灯笼乱晃。只见姜家二姑娘姜雪宁被蒙面人反扣在怀里,刀锋贴着她颈侧,一线血珠顺着衣领滚下。这位名满京城的谢危谢少师立在五步外,声音冷而缓:“不必数了,请阁下送她过来,我来替……”
风把灯焰吹得斜斜。宋铮铮垂在身侧的手腕轻轻一抖,袖口滑出一枚三寸小箭。
她没再上前一步,只借灯笼杆的影子遮住身形,目光迅速扫过:
蒙面人腕骨微露,刀背反光,风向恰好。
“嗖——”
袖箭破空,比灯花爆开的声音还轻。箭镞精准钉入蒙面人持刀的腕侧,“叮”一声脆响,短刀坠地。
姜家姑娘姜雪宁趁势后仰,谢危已掠至,一手揽住她肩,一手袖中棋子激射,“啪”地击中刺客膝弯。暗卫自檐角扑落,将人死死按住。
巷灯复明。
宋铮铮指尖还残留弓弦微颤的麻,她低头看了眼空袖,又看了眼地上仍在轻颤的刀,轻轻呼出一口气——
仿佛把一整天的失望,随那一箭一并射了出去。
实话实说,看到姜家姑娘姜雪宁被迫仰着颈,眼里满是碎裂的惊惧,像被钉在案板上的雪雀。宋铮铮心里“咯噔”一声,那点害怕被另一种更尖锐的情绪顶开——烦,又堵得慌:
“我找了半座城的字,没寻到;如今倒要被你一把破刀搅个干净?”
她悄悄吐出一口气,指尖不抖。
袖箭的羽杆贴着腕脉,随心跳“突突”轻撞——这感觉她熟。
霍长缨带她上山打野兔时,她射丢过两支,第三支穿耳而过;
夜里在府后花园,她对着梨树干练准头,箭尾钉出一圈白点,像早开的梨花。
此刻,那些练出来的冷意全涌到指尖。
“嗖——”
宋铮铮垂下手,袖箭空槽微热。
她抬眼,看姜雪宁踉跄站稳,看这位谢少师回眸,看那把刀在青石板上弹了两下,终于安静。
谢危两指捏着那支沾血的袖箭,像拈一枝枯梅,轻轻一旋,箭镞便在灯下闪出冷光。
姜雪宁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白了几分,指尖不自觉地攥住宋铮铮的袖口。
宋铮铮却“啧”了一声,心里盘算:箭头只沾了皮肉,擦擦还能用——这可是好友霍长缨托人从青州捎来的寒铁小簇,回炉重做又得等半个月。
谢危似笑非笑地瞥她:“宋姑娘,箭还要么?”
“要。”宋铮铮答得干脆,顺手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方素帕,
宋铮铮把帕子按在箭镞上,一旋,血珠溶进帕里,瞬间晕成淡粉。
她满意地看了看,又在帕角打了个结,将箭收回袖中,动作利落得像只是收了张请帖。
姜雪宁颤声:“你、你不怕吗?”
“怕呀,”宋铮铮拍拍她的肩,“可我这箭之前也射过猎物,但每次我都是洗了的。而且,好友所赠,不敢随意丢失。
说罢抬眼,正对上谢危似含探究的目光。
尴尬像一层薄霜,贴在三人的呼吸之间。
谢危指尖捏着一条素白手帕,递向姜雪宁;姜雪宁却把双手背到身后,微微摇头,眼里还留着方才的惊魂。手帕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鹤。
宋铮铮对这种沉默最熟——世家闺宴上,她一句话噎住满座,空气就会这样突然冷下来。她本想开口打圆场,余光却瞥见书肆掌柜捧着乌木长匣出来,匣口露出一点微黄的纸角。
她眼睛倏地亮了,像雪夜突然跳出一粒火星。
“掌柜的!”她几乎小跑过去,指尖一挑,尺素展开——
纸色旧,墨意新,一行字如少年扬鞭:
“青云平步上,一日看尽长安花。”
笔锋、气韵,与她藏在抽屉里的那幅残字如出一辙。
宋铮铮抿不住笑,眉梢飞起,方才的尴尬早被卷轴卷起的风吹散。
她把卷轴往怀里一揣,转身两步跨出门槛,朝那两人扬声:
“谢大人、姜姑娘,今日我捡着宝了——醉蓬莱,我请!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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