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铮怔了怔,下意识望向对面榻上的尤月。
尤月正拨弄自己的香盒,听见动静抬眼,目光落在瓷盒上,嘴角一抿:“又是燕世子巴巴地给姜雪宁送的。她那边多得堆成小山,可能便匀一盒给你。”语气淡淡的,却像含着一颗没化开的梅子,酸得转不过弯。
原来如此。
宋铮铮心里“噢”了一声,既暖又涩。
她笨拙地抠了一点药膏,往掌心红肿处抹,力道一时重一时轻,疼得“嘶”地抽气。
尤月盯了她片刻,终是走过来,半蹲下,把药膏接过去。
指尖沾了药,凉丝丝地落在伤处,动作比声音温柔得多:“别乱动。”
宋铮铮垂眼,看见尤月睫毛在日光里投下一小撮阴影,像雪狮子尾巴上的软毛,忍不住小声:“谢谢你。”
药膏抹开,凉热交叠。
宋铮铮鬼使神差地开口:“尤姐姐……你为什么总不喜欢姜雪宁?”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掌心的疼还没褪,舌尖又添新伤,“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尤月的手停顿片刻,没有抬眼,只把药膏抹得更轻。
空气像被拉长的香线,绷得极细。
屋里只剩香纸翻动的沙沙声。
尤月那句“我就是不喜欢”像石子落水,荡了一圈却无人回应。
宋铮铮没急着反驳,只把香方折起一个小角,指尖顺木纹慢慢抚平——动作轻得像在给那句话留一点缓冲。
半晌,她抬眼,声音不高:“喜欢谁、不喜欢谁,本就不必交代理由。刚刚问你,是我私人好奇,对不起,尤姐姐。”
尤月愣住,预备好的尖刺突然扑空,像一拳打进棉絮,软软地弹回来。
空气沉默得能听见更漏。
尤月低头,看见宋铮铮又在灯下默读香方,睫毛投下一弯安静的小月牙。
不知怎么,那些压在喉咙里的酸涩就自己溢了出来。
“其实……最开始是嫉妒。”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一句比一句清晰。
“她生得好看,连燕世子那样谁都瞧不上的眼色,也巴巴地往她身上放。”
指尖无意识地绞紧帕子,“母亲日日拿姐姐做例,说我也要学她,嫁得风光,好让清远伯府再抬头。一想到自己得照着她的模样活,我就……越来越不喜欢她。”
说完,她偏过头,像怕被看见眼角那点湿意。
宋铮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安慰,也没有评判,只把香方往她那边推了推:“那便先不喜欢吧。等哪天累了,再换一种喜欢也不迟。”
尤月没再说话。
屋里只剩更漏的水滴声,一下一下,像敲在尤月的心口上。
她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酸涩与不甘,如今像被摊在日光下的灰尘,无处可藏。
尤月攥紧了帕子,指节发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宋铮铮没有立刻回答。
她轻轻把香方折起,放回案上,动作慢得像在给尤月留一条退路。
然后,她侧过身,目光澄澈,却带着柔软的笑意:“不会啊。”
“我只是觉得,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已经很勇敢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捧温水,慢慢漫过尤月紧绷的脊背。
尤月怔住。
她原以为宋铮铮会用那种“我理解你”的同情目光看她,或者干脆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可宋铮铮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评判,只有纯粹的接纳。
“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事情。”
宋铮铮轻声说,“你愿意告诉我,我很感激。”
尤月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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