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大选

天光未亮，无名山腰的晨钟已撞了七下。钟声未歇，演武场四周便聚满了人影：外门弟子灰衣束带，内门弟子青衫佩剑，长老席高踞北首，玄色大氅随风翻动，像一面面冷冽的旗。今日是十年一度的“门内大选”——外门晋内门、内门晋真传，皆在此一举；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变数只有一人：阿执。

雪后的石阶湿滑。阿执负剑而来，铜铃扣在腰后却未响——昨夜他以霜气封了铃舌。黑衣的执事长老抬眼，看见少年袖口那一抹幽蓝逆鳞，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随即高声宣号：“大选规矩照旧——三关：问心、斩影、登阶。生死自负，各安天命！”

第一关·问心

演武场中央升起一座乌木高台，台面刻满细密符纹，像一张张张开的嘴。外门弟子依次登台，符纹即亮，吐出灰白雾气，雾气中映出各人最深的心障：有人看见父母血泊，有人看见旧日背叛。雾气缠绕足踝，若道心动摇，便被直接拖入台底，失去资格。

轮到阿执，雾气刚触衣角，霜白剑气自他足底绽开，冰纹瞬间爬满台面。雾中景象尚未成形便碎成银屑。执事长老低喝：“过关！”人群哗然——这是十年内最快的一次破障。

第二关·斩影

场边铜镜高悬，镜面幽黑。弟子需以自身剑意斩碎镜中“未来之影”。影随心动，越强的人，影越可怕。

阿执抬眼，镜中映出自己——却披玄都卫白袍，眉心竖纹淌血，脚下尸山血海。镜影提剑，剑尖直指阿执。

少年沉默，听雪剑出鞘半寸，霜光如弦月。

“我守人间，也守此心。”

剑光一闪，镜中人影自眉心裂开，碎成漫天星屑。铜镜“咔啦”一声，从中折断。

长老席上一片死寂，随后爆起低沉议论。

第三关·登阶

演武场尽头，升起九百九十九级星辉石阶，阶顶悬着一枚鎏金令牌——真传弟子信物。每踏一阶，星辉便化重压，碾骨榨魂。

阿执踏上第一阶，膝弯微沉；第二阶，剑骨铮鸣；第三阶，逆鳞幽光大盛。

到第五百阶，他背后浮现七星图，摇光居中，六星环列，星辉凝成实质，化作一条光带托举他继续向上。

阶顶，沈砚的白衣从虚影里一步走出，掌心托着那枚本该属于胜者的鎏金令牌。

“门内大选？”沈砚轻笑，“不，这是为你设的局。”

阿执抬眼，目光平静：“局也好，关也罢，我上来了。”

沈砚指尖一点，令牌化作黑子，落在阶顶星位。

整片石阶瞬间化作棋盘，星辉为线，风雪为刃。

阿执踏前一步，听雪剑横胸，剑尖挑起一粒白子——逆鳞所化。

黑子白子轰然相撞，星辉炸裂，风雪倒卷。

三息之后，棋盘崩解，石阶尽碎。

阿执立于废墟中央，鎏金令牌重新凝成，落在他掌心。

沈砚的影子随风散去，只留下一句低语：

“真传已定，天渊将启。三日后，落星坡见真章。”

钟声再起，九响。

执事长老高声宣号：“即日起，阿执为无名山第六位真传弟子！”

人群静默，继而山呼海啸。

少年负剑立于风雪，令牌在掌心微温。

铜铃终于破冰，发出清越一声——

像为这场大选，也为即将到来的天渊，敲下第一记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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