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脚步声在两边斑驳的老墙间回响。瓷都的春天总是湿漉漉的,空气中混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一丝窑火气息。
背包上的贴纸被雨水泡得有些卷边了,那是我在世界各地陶艺展上收集的纪念。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拍下当地的作品,临摹他们的技法,揣摩他们的手法。纽约、东京、伦敦……现在终于到了这里——瓷都,这个孕育了千年陶艺的地方。
学院门口爬满了藤蔓,阳光穿过缝隙洒在石阶上。我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那块斑驳的牌匾。记忆突然闪回到小时候,母亲牵着我的手站在博物馆的玻璃柜前,指着一只宋代白釉瓶说:“看,这是中国最纯净的瓷器,它像水一样温润,又像冰一样冷冽。”
“妈妈,它叫什么名字?”我仰头问她。
“没人知道。”她轻声说,“但它有一个传说,说它会在某个时代重现人间,带着它的秘密。”
我笑了,把这句话藏在心里很多年。今天,我终于站在这里,准备揭开那个秘密。
推开教室门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湿润的泥胚、旋转的拉坯机、还有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瓷粉,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教室很大,靠墙摆着一排排未完成的素坯,像是沉默的雕塑群。工作台上散落着刻刀、毛笔、釉料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那些工具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角落里,一个人正在修坯。她的动作很轻,修坯刀游走于胎体,削下的瓷片落地即碎。我走近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那是一件梅瓶,瓶颈处的线条流畅而优雅,瓶身的纹样像是冰裂的痕迹,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个冰裂纹……很像我在大都会博物馆见过的那只白釉瓶。”
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别挡住光。”
我愣了一下,连忙退后一步。可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件作品的风格,那种细腻与克制并存的感觉,让我想起母亲讲过的那个传说。
“你这件作品……是不是用了‘白釉’的技法?”我试探着问。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你是新来的留学生?”
我点点头,努力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回答:“对,我叫美利坚·霍华德,来自美国。我想……我想学习真正的陶瓷艺术。”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然后低下头继续修坯。
“我能拍张照片吗?”我鼓起勇气问。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静:“不可以。”
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的作品很特别。”
“特别?”她抬起头,这次语气多了几分冷淡,“你连它为什么这样都不懂,还谈什么特别?”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眼神像是看穿了我的浅薄,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冒失的外来者。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注意到她工作服的袖口露出一点刺绣,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我没敢多问,只是默默收回相机。
“让我来帮你扶一下这个素坯吧。”我指着她旁边一个歪斜的胎体说道。
她猛地伸手抽回那块素坯,动作太急,导致胎体边缘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有些东西,碰了就碎了。”她说完,低头继续工作,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其他同学悄悄看了我们这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件梅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我不是没遇到过冷漠的人,可她的拒绝让我感到一种更深的隔阂,仿佛她守护着什么,而我只是一个闯入者。
那天傍晚,拍摄课的名单贴了出来。我站在黑板前,手指缓缓划过那行字:
沈如瓷 / Mercer Howard
我怔住了,心跳莫名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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