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工作室的窗棂上凝着一层薄霜。我裹紧外套,站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掌心微微发汗。门缝里透出一缕昏黄的光,像是从某个遥远年代漏出来的。
推门时发出"吱呀"一声,瓷已经坐在工作台前。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围裙,头发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见我进来,她连头都没抬,手指轻抚过面前一团暗红色的陶土。
"坐。"她说。
我拉开凳子坐下,发现桌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调到了沙沙作响的戏曲频道。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这是师祖留下的泥。"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从后山采来的,养了整整十年。"她的指尖缓缓摩挲着陶土表面,仿佛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闭上眼。"
我照做了。
"用左手。"
我愣了一下:"可是……"
"你要是连左右都分不清,就别来了。"她语气冷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慢慢伸向陶土。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温热就顺着神经传到心底。这温度不像是来自陶土本身,更像是某种记忆在苏醒。
"感受它的呼吸。"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块泥都有自己的心跳。"
我的手慢慢陷入陶土中,它不像普通陶土那样滑腻,反而有种丝绸般的触感。闭着眼,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博物馆看到的那只白釉瓶——那时我偷偷伸手想碰,却被母亲拽住胳膊。现在,我终于可以真正触摸它了。
"停。"瓷突然打断我的思绪,"开始拉坯。"
我左手悬在转盘上方,能感觉到瓷就在身后看着我。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汗水的咸味,竟让我有些恍惚。
转盘开始转动,陶土在掌心缓缓升起。我能感觉到它的脉动,就像心跳一样规律。左手不太听使唤,动作僵硬而笨拙,但奇怪的是,每次失误都能及时调整回来。
瓷始终沉默地站着。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然后是我的肩膀,最后定格在我的侧脸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转盘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啪!"
一声脆响把我惊得睁开眼。瓷不知何时已经坐回原位,手里拿着个茶杯,杯口还冒着热气。她刚才分明是故意把茶杯摔在地上。
"继续。"她端起另一个杯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半成品,竟然已经有了雏形。一个修长的瓶颈,圆润的腹部,线条流畅得不可思议。这不是我刻意设计的,完全是手跟着某种本能移动。
瓷忽然站起身,走到我身后。她俯身靠得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换个方向。"她的右手轻轻搭在我手背上,带着一丝凉意,"这里要收一点。"
我们保持着这个姿势,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还有手上沾着的陶土气息。她的手指依然停留在我的手背上,没有挪开的意思。
转盘还在转动,我的左手却突然僵住了。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她要我用左手——不是为了刁难,而是要我放弃所有技巧,只凭直觉去感知。
"放手。"瓷轻声说。
我松开手,一件素胚静静地躺在转盘上。它既不像传统器型,也不完全是现代风格,就像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瓷拿起素胚,对着灯光仔细端详。她的手指沿着瓶颈缓缓滑下,在某个位置突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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