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火还在烧。
暴雨停了,窑房里闷得像口蒸锅。我站在窑口前,手里的素胚模型已经被汗浸透了边角,指节都发白了。
雷声远了,风还卷着湿气往窗缝里钻。我低头看着模型上的裂纹,那些细小的痕迹像是一道道旧伤疤,从指尖一直爬进心里。
“你还在等?”
瓷的声音比早上更哑了,像是喉咙里卡了层灰。
我没回头,只是把手里的模型转了个方向。
她绕到我面前,挡住了那道火光。
阳光从她背后漏进来,在她脸上晃出一道光边。
“你真的准备好了面对失败吗?”她问。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的眼神堵了回去。
“我不是说你做不好。”她语气缓了些,但眼神还是冷的,“而是‘白釉’不是一块泥,它是个故事,是你还没读懂的故事。”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模型,指节慢慢收紧。
“我知道它不是一块泥。”我说,“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一夜之间懂它。但我愿意听,愿意试,哪怕烧一百次,一千次。”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得有点苦。
“你和他们不一样。”她说,“可越是不一样的人,越容易摔得重。”
我没接话,只是伸手想去摸窑砖。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等等。”她说,“让它再呼吸一会儿。”
我僵在原地,感觉她手上的力道不太重,但也没松。
她的手有点凉,掌心有茧,是常年碰泥巴磨出来的。
“你怕它碎?”我问。
她摇头,“我怕它活。”
我愣住。
她松开手,退了一步,像是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太亲密。
“师祖说过,‘白釉’不是烧出来的,是熬出来的。”她说,“每一寸裂痕,都是它活过的年轮。”
我看着她侧脸,忽然想起那天在教室,她也是这样站着,背对着我,手里捏着那只冰裂纹瓶的照片。
“你烧瓶那天,说过一句‘他们要拍卖’。”我说。
她猛地转身,眼神像刀子一样。
“你怎么知道拍卖会的事?”她声音陡然拔高。
我咬咬牙,往前走了一步。
“你说过,就在你烧瓶那天。”我说,“你说‘他们要拍卖’,然后就走了。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一句话:‘因为它该有人懂。’”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记住了。
“那你懂了吗?”她问。
我摇头,“还不懂。但我愿意听你讲。”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是我师祖最后一尊瓶。他临终前说,这只瓶,谁也不许动。可后来……”她顿了顿,“后来我还是输了。”
“输给了谁?”我问。
她苦笑,“输给了时间,输给了他们,也输给了我自己。”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她不是怕瓶子碎,而是怕它活着被别人拿去卖钱。
那只瓶,对她来说不只是作品,是回忆,是执念,是她不愿示人的伤口。
“我不是来赢的。”我说,“我是来懂它的。”
她皱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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