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在硝烟里扭曲蔓延,像一条垂死的巨蟒。这年月,连铁都透着股生锈的血腥气,却阻挡不了三月天的草长莺飞。枝丫吐着嫩芽,俏生生得在风中飘摇。历经冷月洗刷,最终摇摇欲坠,湮灭在肮脏的尘土中。
中京城那杆褪色的“五色共和旗”,在风里有气无力地飘着。总统府里的老爷们,说话声压得比窗外黄包车的铃铛还低。政令?那玩意儿出不了京畿十里地,就成了各方督军案头的废纸,擦枪都嫌硬。
神州大地,早被割得七零八落。各方势力划山为地,占地为牢。冉冉硝烟中的图纸,正上演着群雄的逐鹿之战。
坚船利炮之下坚毅的柔软。往北看,是铁帅江震岳的黑幡。他的定北军盘踞在苦寒广袤的北疆,马蹄踏过冻土,卷起漫天风沙。老毛子的枪炮暗地里塞满了他的军火库,人也跟着冷硬如铁,治下只闻军令,不闻人声。那里,是钢铁与寒风的国度。
尖刀划开繁华幻影下的肮脏脆弱。东南沿海,则是另一番“繁华”。督帅陈明远的兵舰泊在港口,炮口对着自家同胞,也对着海上虎视眈眈的“不列颠尼亚”巨轮。十里洋场,总商会会长谢予珩的银元叮当作响,舞厅的霓虹彻夜不灭,映着青帮码头血斗的刀光。这里是金钱、欲望与列强阴影交织的名利场,醉生梦死,也危机四伏。
揭开愚昧落后的峥嵘剑阁。西南的十万大山里,大帅陆云霆的烟枪冒着袅袅青雾。他的滇桂黔联军像山魈般神出鬼没,守着险峻关隘和地底埋藏的宝贝。烟土是流淌的白银,彪悍的山民是他的刀。这里天高皇帝远,只认龙家的旗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劈开群魔狂舞的中原地带。中原腹地,沃野千里,如今却成了各方势力盘踞逃窜的修罗场。冯焕璋和他那松散联盟里的镇守使们,今日歃血为盟,明日就可能拔刀相向。大军阀的炮灰,小军阀的赌注,流民的哀嚎,土匪的马蹄……这片膏腴之地,被反复犁过,只剩下焦土和累累白骨。
与世无争却难逃岁月流转的铮铮铁骨之地。西北戈壁深处,“马王爷”马世英的飞骑马队卷起黄龙。世代经营的马家,守着丝路古道,也守着外人难进的独立王国。彪悍的回骑是他们的利刃,信仰是他们的铠甲,在这片风沙与烈酒的土地上,自成一统。
租界是国中之国,金发碧眼的洋大人手握生杀;暗巷里,复兴会的传单在秘密传递,点燃年轻人眼中的火;遗老遗少在深宅大院做着复辟旧梦;江湖帮派的香堂烟雾缭绕,码头、烟馆、赌档,皆是他们的江湖……
新旧在这片土地上猛烈撕扯。长衫马褂与西装革履同行,蒸汽火车头喷着黑烟碾过古老的石桥,留声机咿呀的靡靡之音盖不住远方隆隆的炮响。
这就是赤县神州,禹甸分崩的时代。英雄与枭雄并起,理想与野心交织,血与火是唯一的底色。每个人都在寻找出路,或者,仅仅是挣扎着活下去。在这乱世的棋盘上,下一颗落下的棋子,不知又要碾碎多少凡尘蝼蚁。
大幕,已在烽烟中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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