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 (4-2)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猎人扣动扳机前最后一秒的精准算计与残忍愉悦，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意识海的冰层之下：

「就是现在！唐三！你的犹豫呢？！你的选择呢？！她就在这里！献祭就在此刻！！！」

「用她的死……点燃你最后的愤怒！！」

「这力量——才配成为神祇的基石！」

轰——！！！

唐三脑中那根在狂怒、痛苦、震惊中不断被拉扯到极限的弦，在这冰冷残酷到令人发指的声音响起的刹那——

崩！断！了！

“呃…嗬嗬……”喉咙里发出的已不是人声，而是骨骼在挤压摩擦的碎裂悲鸣。体内翻腾的混乱神力像是被骤然抽干了所有动力，连同愤怒的火焰一起熄灭。极致的冰冷，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寒潮，瞬间席卷了他的灵魂。

光幕上那混乱噪点中的侧写画面，比比东的眼神……那绝非对着一个即将杀死猎物的疯狂之态，更像是一位掌控全局的导演，在确认最后一场关键戏码的“素材”是否就位！

她刺入小舞后心的利爪是真实的，但目的……那目的绝非仅仅是杀死小舞！那是一个……引信！一个精确无比、将生死与愤怒置于天平两端进行称量的……砝码！

她在……等待？！

等什么？！

等唐三扑入……等他陷入那种极致绝望与狂怒的情绪漩涡中心……用他的眼睛亲自确认小舞濒死的痛苦，并在此刻……用他那燃烧到极致、却被彻底激化为毁灭意志的愤怒作为最完美的火种……去点燃那献祭的最终仪式？

那柄撕裂空间的昊天锤……那燃尽一切的金色怒焰……竟然成了她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献祭就在此刻”……这句冰冷的宣告，如同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嚓一声拧开了唐三记忆深处那道绝对黑暗的闸门！

他记得！在真正选择献祭自己代替小舞之前的那个……电光石火般的瞬间！

意识深处的一个短暂到几乎被忽略的断层里……思维掠过了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丝冰冷效率的念头……

「若…交出魂骨魂环……她的气息能否暂时迷惑比比东……」

「若…能争取一瞬……或许…以修罗印记…引爆神性残留……」

这个念头没有存在感，如同投入深潭的雪花，转瞬就被他“立刻选择献祭”的决绝意念所吞没和覆盖。它太荒谬，太悖逆于他对小舞的情感，以至于事后他从未深究。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那一刻的行动归结为“毫不犹豫的牺牲”！

此刻，这被尘封的、属于他自己的念头碎片，被比比东那冰冷的、如同揭示剧本般的低语赤裸裸地揭示出来！

比比东的冷酷算计、他自身那短暂冰冷的权衡……像两道冰冷的铁轨，在“牺牲”的神像轰然倒塌之后，狠狠撞击在一起！碾碎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

他在冲进去前……甚至……有那么一丝利用她的死亡来获取胜利机会的……可能性？！

这念头本身，无论是否实施，其存在……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噗——”

禁锢在半空的唐三再也无法承受这来自外界的冷酷解析和自身记忆黑暗角落的双重精神酷刑，喉咙猛地一甜，一股灼热的金色神血冲破了他的牙关狂喷而出！鲜血离体的瞬间，在这充斥着规则乱流与神性能量的空间中，并未四散飞溅，而是诡异地凝结成一枚枚小小的、如同燃烧着的暗金色棱形血晶，裹挟着神王的痛苦与本源力量，沉重地……颗颗……砸落在下方同样被规则锁死的、冰冷的空间“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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