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换不来的并肩 (2-1)

第三次模拟考的铃声刚响过半场，陈雾的笔尖在语文作文格上悬了两秒。

斜前方的周航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铅笔“啪”地断在答题卡上。他是班里有名的“兑换狂”，上个月用“英语听力20分”换了双限量款球鞋，此刻正盯着试卷上的阅读理解，脸色白得像没印字的稿纸。

“怎么了？”陈雾压低声音，眼角瞥见他的试卷——原本印着选项的地方，此刻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他过去三年所有考试的错题，红叉叉叠着红叉叉，像用血写的嘲讽。

周航没说话，手指死死抠着桌角，指节泛白。陈雾突然想起林墨的话：“第三次模拟考是收割者的开胃菜，所有兑换过的人，会看见自己最害怕的分数阴影。”

“陈雾！”后排传来笔盒掉在地上的脆响，是数学课代表张婷。她成绩稳居年级前三，却总说自己“不够好”——上周陈雾撞见她在公告栏后写登记表，用“三次年级第一”换了“爸爸不再跟别人比孩子”。

此刻张婷正对着一道简单的三角函数题发抖，草稿纸上画满了杂乱的公式，最后被她狠狠划掉，改成一行字：“我是不是很没用？”

陈雾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张婷的字迹，那笔锋扭曲得像条蛇，和登记表上的红笔字如出一辙。

“别信它写的。”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林墨不知何时坐到了她隔壁的空位上——那本该是请假的转学生的座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指尖在自己的试卷上敲了敲，“看最后一道题。”

陈雾翻到最后一页，作文题赫然是“代价”。而林墨的试卷上，题目下方多了一行小字：【请列举三个用分数换不来的东西】。

“这是……”

“破局的线索。”林墨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考场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收割者靠欲望存活，你越怕什么，它越能控制你。但它算错了一件事——你们不是孤军奋战。”

他的目光扫过周航和张婷。周航似乎被这句话戳中，突然抓起断了的铅笔，在错题堆里圈出一道曾经做对过的题；张婷停下了划草稿纸的动作，眼泪砸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却没再写那些自我否定的话。

“还有她。”林墨朝窗外偏了偏头。

陈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考场外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是姐姐陈星。她手里攥着一本物理课本，封面上的暗红液体已经干涸，露出底下一行浅浅的刻字：“雾雾的物理笔记”——那是姐姐没失忆前，帮她整理的错题集。

就在这时，陈雾的作文格上自动浮现出一行红笔字：【你姐姐早就不记得你了，换个高分离开这里，不好吗？】

笔尖在纸上顿住的瞬间，她听见周航突然喊了一声：“我用20分换过帮张婷讲题！她当时数学考砸了，躲在操场哭！”

张婷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用一次作业满分换过周航的球鞋不被没收！上次他被教导主任抓包，是我替他藏起来的！”

原来他们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为彼此付出，那些没写在登记表上的“兑换”，才是真正的支撑。

陈雾深吸一口气，在作文纸上写下第一句：“我见过最好的代价，是姐姐用记忆换我平安长大，而我，要用真实的分数，换她记起我的名字。”

写完抬头时，她看见林墨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而他的试卷上，那行小字正在慢慢消失，露出原本干净的卷面。窗外的陈星像是感应到什么，举起物理课本朝她挥了挥，阳光落在她脸上，模糊了眉眼，却让陈雾突然想起小时候，姐姐总说：“雾雾别怕，有姐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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