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打在青砖地上,沈微婉跪得膝盖发麻,却不敢挪动分毫。皇后宫偏殿的安神香烧得正浓,混着雨水潮气,竟有几分诡异的甜腻。她低垂着眼帘,盯着铜香炉里那缕将断未断的烟,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淑媛可认得这个?"
王德全的声音像根针,扎进耳膜。沈微婉抬眼,只见他展开一块红绸,露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那针脚细密,金线泛着冷光,分明是蜀绣手法。她心头一紧——自己明明只习苏绣,这香囊绝非出自她手。
"这是从凤印紫檀盒里搜出来的。"皇后的声音慢悠悠地飘来,像是漫不经心,却又字字诛心,"绣的是淑媛最爱的花样,连针法都与你平日所用无二。"
沈微婉垂下眼帘,盯着自己袖口的苏绣兰花。她记得清楚,三个月前换季时便已换了新料子,针脚比这要细密许多。可此刻那香囊上的针脚,偏偏与她的手艺极其相似。
"臣妾……"她刚开口,喉间一阵腥甜涌上,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几日中毒未愈,身子愈发虚弱,连说话都带着喘意。
"来人,给淑媛看座。"皇后突然道。
两个宫女上前扶她起身,动作轻柔中带着试探。沈微婉勉强站稳,抬眸时正对上皇后意味深长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惊讶,倒像是早已预料到今日局面。
"淑媛若是身子不适,不妨先回去休息。"皇后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只是凤印失窃,兹事体大。陛下那边,怕是要亲自过问。"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冲进来禀报:"陛下驾到!"
沈微婉心中一震,抬头望向殿门。皇帝一身玄色龙袍踏雨而来,身后跟着王德全和几个侍卫。他目光扫过香囊,停在沈微婉身上,眼神晦暗不明。
"淑媛,你解释一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微婉缓缓跪下,额头贴地:"臣妾不知凤印为何会绣着并蒂莲,更不明白为何会用蜀绣手法。请陛下明察。"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拿起香囊,凑近鼻尖嗅了嗅。他眉头皱起:"这香囊……有些不对劲。"
沈微婉心中一动,顺势抬头:"陛下可曾闻到一丝苦杏味?"
皇帝神色微变,将香囊递还给王德全:"拿去查验。"
"是。"王德全接过香囊,退到一旁。
"淑媛,"皇帝声音缓了几分,却仍带着审视,"你与皇后近日走动频繁,朕亦有所耳闻。凤印失踪,第一个怀疑你,也不奇怪。"
沈微婉低头不语。她自然知道最近与皇后来往密切,是为查中秋夜宴之事。可如今看来,反倒成了嫌疑。
"臣妾不敢。"她低声应道。
皇帝没有再说话,转身看向皇后:"此事,暂由朕亲自查办。淑媛,你这几日就先回景仁宫静养。"
皇后微微一笑:"臣妾自当安排妥当。"
沈微婉心头一沉。禁足景仁宫,虽未明说,实则已是软禁。她正欲开口,忽然瞥见皇帝袖口滑出一角银光——那是她昨日送上的鎏金银簪。
她心头一跳,想起昨夜砂锅里泼出的药汁痕迹。那褐色液体顺着砖缝蜿蜒,在青石板上画出扭曲纹路,与此刻香囊上的金线轨迹竟有几分相似。
雨势渐大,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沈微婉被两个宫女搀扶着往外走,路过朱漆影壁时,翠缕抱着食盒迎面而来。她俯身捡拾掉落的珠钗,压低声音:"淑媛慢些走,雨天路滑。听说今早浣衣局查出有人私藏龙袍呢。"
沈微婉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笑意:"多谢提醒,倒让我想起该换夏季衣裳了。"说着故意晃动腰间锦囊,让玉坠子发出清脆声响。
翠缕直起身子,目光扫过她腰间锦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进了景仁宫,沈微婉扶着廊柱缓步前行。暮色四合,檐角铜铃随风轻响。她摸出母亲遗物玉镯,想起贤妃昨日送来鎏金银簪时说的话:"你也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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