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的目光扫过桌面。摊开的纸上写着“日军粮仓分布图”,其实是孙敬之故意画错的——城西粮仓的位置被标到了河边,旁边还注了“藏粮万石”。他指尖敲了敲纸面:“这假情报能骗住他们?”窗外的槐树影晃了晃,像有人在树下踱步,靴底碾过枯叶的声音若有若无。
“鬼子信‘纸上的富贵’。”孙敬之往油灯里添了点煤油,油星子溅起来,在灯芯上爆成小火星,“上个月他们抄了张大户的家,就因为搜出张画着元宝的旧图。皮司令说‘对付贪心的人,就得给他们画个饼’,这假图就是咱画的饼。”他突然压低声音,往窗外瞥了眼,“你听。”
风声里混着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墙。赵山河猛地起身,后腰撞在堆放的课桌上,桌角的砚台晃了晃,墨汁差点泼在真情报上。他摸向藏在教具盒里的短刀,刀柄的木纹被汗水浸得发滑——这阁楼的木板墙薄,外面的人若贴在墙上,连他们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孙敬之却慢悠悠地把假情报往桌沿推了推,甚至故意让纸角垂到桌边。“别动。”他用眼神示意赵山河坐下,手里拿起毛笔,蘸着墨在假图上补了个圈,“皮司令教过‘灯下黑’——最显眼的地方,反而最容易被忽略。”墨汁在纸上晕开时,窗外的刮墙声停了,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得像片落叶飘走。
赵山河盯着窗纸,上面印着槐树的枝桠影,影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个佝偻的轮廓——像日军的便衣探子,白天总在学堂附近晃悠的那个。“这招……皮司令也用过?”他松了松攥着刀的手,掌心的汗在刀柄上留下湿痕。
孙敬之把真情报卷成细条,塞进掏空的毛笔杆里,笔杆上的漆皮掉了块,露出里面的竹芯:“去年他带队伍袭扰日军运输队,就故意把假路线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鬼子果然顺着假路线追,结果中了埋伏。”他把毛笔插进笔筒,和其他十几支毛笔混在一起,“他说‘鬼子总觉得自己聪明,咱就让他们觉得赢在了聪明上’。”
油灯突然“噼啪”响了声,灯芯结了个灯花。赵山河往窗外看时,发现槐树影里又多了个亮点,是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明灭——刚才的探子根本没走,只是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他刚要开口,孙敬之突然用手指了指桌面的假情报,纸上的“万石”两个字被油灯的热气熏得微微发卷,像要自己站起来似的。
“他们还会再来。”孙敬之拿起抹布擦桌子,墨渍在布上晕成黑团,“假情报里藏了个小陷阱——那河边根本没有能藏粮的仓库,却有咱埋的记号,能引着游击队找到他们的暗哨。”他擦到桌角时,抹布勾住了块松动的木片,露出底下的暗格,里面摆着个小小的红绳结,和夜校梁上的一模一样。
赵山河的喉结动了动。那红绳结打得极紧,绳头缠着片干枯的槐树叶——是老陈失踪前常用的记号。他刚要问,窗外的烟头突然灭了,紧接着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从墙上摔了下去。孙敬之猛地吹灭油灯,阁楼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缝透进的月光里,飘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双盯着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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