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鱼权终获 心照不宣 (2-1)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转向老张和他怀里那普通的鱼缸。几条红白金鱼在里面茫然地游着，浑然不知自己成了焦点。

豆豆好奇地飞过去，落在鱼缸边缘，歪着头看里面的鱼。

陈建国的目光落在鱼缸里。水还算清澈，但缸壁已经附着了一层淡淡的绿藻，缸底也散落着一些未清理的饲料残渣和鱼便。他想起昨夜金鱼那执着而单调的控诉。

“《水资源清洁法》…”陈建国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保障水体清洁、定时更换，乃维系水生生命之基本权利，亦是饲主不容推卸之基本责任！”

他的目光从鱼缸转向老张，又扫过全场所有带着宠物的邻居，最后落回石桌，仿佛在对着一个无形的、更宏大的法庭陈述：

“此诉求，无关乎宠物种类名贵与否，声音响亮与否，诉求复杂与否！生存之基本需求，权利之基本保障，无分大小，无论贵贱！皆应得到正视与履行！”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小花园里回荡，带着一种穿透荒诞的、朴素的正义感。人群彻底安静下来，连最调皮的宠物也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陈建国看向老张，语气不容置疑：“张卫国同志，责令你，即刻执行《水资源清洁法》之基本要求！散会后，立刻为金鱼更换清洁水源，彻底清理缸壁与缸底！此后，严格遵循四十八小时换水之基本准则！此乃…不可违逆之义务！”

老张被陈法官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不可违逆之义务”震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抱着鱼缸点头如捣蒜：“哎！哎！马上！散会我马上换！一定！一定按时换！” 他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惶恐，甚至带着点感激——终于有人把他家金鱼的“小事”当回事了！缸里的金鱼似乎游得也欢快了些。

豆豆站在鱼缸边，看着里面游动的鱼，突然字正腔圆地学了一句：“《水权法》…胜诉！恭喜！” 虽然有点词不达意，却意外地给这庄重的时刻增添了一丝暖心的幽默。

李奶奶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抚摸着肩头豆豆的羽毛，低声道：“看，豆豆，这才是‘法’该有的样子。大的小的，都要管。”

陈建国没有再看老张，他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平复情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扫过周明和大壮（大壮听到“义务”这个词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扫过抱着雪球神情复杂的王芳刘强，扫过全场带着各种表情的邻居和他们的毛孩子。

“今日…到此为止。”陈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清晰有力，“散会。”

人群没有立刻散去，而是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交流着。周明拉着大壮，走到刘强王芳面前，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交流找遛狗师和买罐头的经验。老张抱着鱼缸，急匆匆地往家赶去执行“判决”。

陈建国缓缓站起身，尾椎的钝痛让他动作有些迟缓。他刚想转身离开，目光却落在依旧端坐在石桌上的阿福身上。阿福也正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冰冷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甚至是…认可？

鬼使神差地，陈建国没有立刻呼唤阿福，而是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疑地，轻轻放在了阿福光滑温暖的脊背上。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身体自主权法》…禁止！”并没有响起。

阿福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耳朵，身体依旧保持着蹲坐的姿势，甚至…似乎还极其轻微地、主动地，向上拱了拱脊背，让那布满皱纹的手掌能更贴合地覆盖在自己的皮毛上。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噜”声，像是一声满足的叹息。

陈建国的手掌瞬间僵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巨大的惊愕和一丝受宠若惊的酸楚，猛地冲上他的心头，让他那向来严肃刻板的脸部线条，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一丝近乎笨拙的、不知所措的柔软。他忘记了尾椎的疼痛，忘记了昨夜的狼狈，忘记了石桌的冰冷，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掌心下那团温热、柔软、带着生命律动的触感，以及那双平静注视着他的、琥珀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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