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栩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他手里端着一个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瓷碗,碗里显然是刚煎好的、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汤药。
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这些情绪如同暴风雨般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滚,最后沉淀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冰冷和难堪。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死紧,那惯常的冷峻此刻像是碎裂的冰面,透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他的耳朵尖,在夕阳的余晖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绯红——那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被当面羞辱的狼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院里只剩下汤药苦涩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以及许沅那句石破天惊、余音绕梁的“宇宙级傲娇鬼”在三人之间无声地回荡、撞击。
许沅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她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滔滔不绝的控诉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抓现行”的、无处遁形的羞耻感。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冰冷地倒流回去,手脚冰凉。
苏蓓也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原地消失,只能拼命给许沅使眼色。
江栩的目光像冰锥一样,死死钉在许沅脸上。那眼神里的寒意,比那天雨中的雨水更刺骨。他端着药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碗里的药汁微微晃动,映出他眼底翻腾的怒火和被刺伤的痛楚。
空气死寂得可怕,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消失了。
几秒钟的漫长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江栩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他猛地收回钉在许沅脸上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带着实质性的重量,让许沅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然后,在许沅和苏蓓惊愕的注视下,江栩做了一个让她们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摔碗,没有怒吼,甚至没有再看她们一眼。
他只是极其僵硬地、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决绝,猛地将手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狠狠泼在了旁边的泥土地上!
滚烫的药汁浇在湿润的泥土上,瞬间腾起一小片白色的水汽,浓烈的苦涩药味猛地炸开,弥漫了整个小院。
泼完药,江栩像是扔掉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看也不看那泼洒一地的狼藉,更不理会呆若木鸡的许沅和苏蓓,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却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僵硬,脚步快得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那碗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白瓷碗,在泥地里滚了两圈,碗底朝天,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小院里,只剩下浓得呛人的药味,一地狼藉的药汁,一个倒扣的瓷碗,以及两个彻底石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的女人。
许沅看着地上那滩迅速渗入泥土的深褐色药汁,看着那个孤零零倒扣的碗,再回想起江栩刚才那震惊、愤怒、受伤到极点的眼神,还有他耳朵尖那抹刺眼的红……一股强烈的懊悔和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他……他刚才端药过来……是给谁的?给她的吗?因为她淋了雨?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她,让她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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