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魂 (5-1)

元雍王朝，景和二十三年，三月初三。

皇城根下的朱雀大街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挑着担子的货郎被挤在人群里，扁担上的冰糖葫芦晃悠着，红得像一串玛瑙珠子。他踮脚往前瞅，只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队伍正从街那头过来，为首的使者穿着孔雀蓝的锦袍，腰上挂着镶金嵌玉的弯刀，连马鞍上都缀着鸽卵大的红宝石——这排场，在京城住了三十年的货郎还是头回见。

“是西域的于阗国使者吧？”旁边卖花的姑娘捧着一篮子春樱，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听说他们这次带来了能映出人影的琉璃镜呢！”

“琉璃镜算什么？”穿长衫的书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木簪，故作高深地晃头，“南边的暹罗国才叫阔气，贡品单子上写着，有一对三尺高的玉佛，佛座都是用整块暖玉雕的！”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说东夷岛国的使者带了会跳舞的人偶，上好发条就能转着圈儿跳《霓裳羽衣》；有人讲北漠的可汗送了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马鬃都是卷的，跑起来像一团火；更有甚者，说极南之地的婆罗国献了株夜光藤，到了夜里能发出淡绿色的光，藤上还能结出像葡萄似的果子。

可这些议论声传到皇城深处的太极殿时，早已轻得像一阵风了。

殿内的金砖铺得光可鉴人，倒映着梁上垂下的鎏金灯盏。殿中设着两排紫檀木的长案，案上摆着青瓷茶盏，氤氲的水汽里飘着龙井的清香。各国使者按国域远近分坐两侧，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主位旁边瞟——那里坐着个穿深紫色锦袍的少年。

少年约莫二十岁的年纪，刚过及冠之年，束发用的玉簪是上好的羊脂白，簪头雕着缠枝莲纹，顺着发丝垂到颈间。他垂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茶盏边缘，侧脸的线条像被最巧的工匠细细打磨过，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明明是极艳的容貌，偏偏周身裹着层淡淡的疏离，像是雪山巅上的莲，好看，却摘不得。

这便是元雍王朝的太子，祈裕。

“太子殿下，”坐在首位的东瀚国使者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我国今年新酿了‘醉流霞’，饮之如饮甘霖，特献三百坛，望殿下笑纳。”

祈裕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竟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艳色。他没立刻答话，目光先扫过殿外——从太极殿的雕花窗棂望出去，能看见宫墙外成片的桃花，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雪。

“东瀚国的酒，”他终于开口，声音清润，像玉珠落进了冰盘，“去年送来的‘烧刀子’，父皇说烈得像火。”

东瀚使者的脸瞬间涨红了。去年他们献的烧刀子确实太过辛辣，据说皇帝尝了一口就皱眉放下了，没想到太子竟然记得。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回话，就听祈裕又笑了笑：“不过本殿倒是觉得，烈酒有烈酒的好处。三百坛‘醉流霞’，留下吧。”

那笑容极淡，嘴角只弯了个浅浅的弧度，却让满殿的使者都松了口气。谁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看着温和，心思却深不可测？前几年西戎国使者想在贡品里掺假，被他几句话点破，最后不仅贡品全收了，还得额外赔上三千匹战马才算完。

坐在东瀚使者旁边的于阗国使者赶紧起身，捧着个锦盒上前：“殿下，我国寻得一枚‘照心镜’，能辨忠奸，特献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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