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1)

宁大的迎新横幅在九月的阳光下格外鲜艳。宋祠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望着镌刻着"国立宁江大学"六个大字的石碑，喉咙发紧。这里本该是两个人一起到达的地方。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位戴着志愿者袖标的学姐热情地迎上来。

宋祠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我自己可以。"

校园比想象中还要大。他按照地图指示找到了宿舍楼，一路上刻意避开那些许稔曾经提过的地方——钟楼、文学院的红砖建筑，尤其是植物园。他怕看到那些风景会控制不住想念。

宿舍是四人间，其他三个室友已经到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宋祠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当他把那本植物标本集轻轻放在书架上时，对床的男生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看起来好特别。"

"朋友送的。"宋祠的手指抚过已经有些磨损的封面，没有多做解释。

开学第一周，宋祠把自己埋在课程和社团活动中。他加入了篮球社和英语角，每天忙到精疲力尽才回宿舍，以为这样就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但夜深人静时，许稔的笑容总会浮现在黑暗中——她踮脚看分班名单时晃动的马尾，她解出难题时得意的挑眉，她站在天台举起可乐罐时被夕阳镀金的侧脸。

周五下午没课，宋祠终于还是没忍住，独自来到了植物园。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乔木洒下斑驳光影，石板小径两侧是整齐的灌木丛。他沿着主路慢慢走着，直到看见一片梧桐林——正是许稔信中提到的那个品种。

宋祠站在树下，抬头望着金黄的叶片。风拂过时，一片梧桐叶旋转着落下，他伸手接住，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突然想起标本集里那片写着"我喜欢你"的梧桐叶，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许稔，"他对着空荡荡的树林轻声说，"我替你看到了。"

与此同时，伦敦正下着绵绵细雨。许稔缩在帝国理工图书馆的角落里，面前摊开的生物化学课本已经看了两个小时。窗外的雨滴不断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种摩斯密码，敲击着她疲惫的神经。

"Hey,Xu,still working?"金发碧眼的室友Lily在她对面坐下，递来一杯咖啡，"You've been here for six hours."

许稔道谢接过咖啡，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来英国三个月，她依然不习惯这里的阴雨天气和快节奏的学习。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回到宿舍后还要面对父母定期的视频检查。

"Just one more chapter,"许稔勉强笑了笑，翻开下一页。

Lily凑近了些，压低声音："That Chinese boy called again yesterday."

许稔的手指一顿。陈阳上周就告诉她宋祠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但她始终没有勇气直接联系。手机相册里存着初中毕业时偷拍的宋祠——他站在阳光下，校服领口微微敞开，笑容明亮得刺眼。

"Did you two...you know..."Lily促狭地眨眨眼。

许稔摇摇头，把手机反扣在桌上："Just a friend."

但当她深夜回到宿舍，还是会忍不住点开那个许久未拨的号码，编辑长长的信息又一一删除。最后只留下一句"宁大的梧桐叶黄了吗？"，却始终没有按下发送键。

十月底的一个周末，林小雨突然发来视频邀请。许稔刚洗完头发，手忙脚乱地接通，屏幕上立刻跳出林小雨放大的笑脸和陈阳标志性的鬼脸。

"许大小姐！伦敦的帅哥有没有把你拐跑啊？"陈阳一如既往地欠揍。

"闭嘴吧你。"林小雨给了他一肘子，转向镜头，"稔稔，你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

画面一转，对准了宁大标志性的钟楼。许稔的呼吸一滞——这是她曾经无数次向宋祠描述过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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