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话 零号停尸间 (2-1)

冷气像无形的舌头舔过皮肤。林晚推开最后一道白漆铁门，眼前是一排不锈钢抽屉，编号从001到999，像巨大的蜂巢。头顶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冷得发蓝，照得地面反光，仿佛踩着薄冰。

赵野把指关节捏得咔啦响，声音在空荡里来回撞。“这里不是副本，是冷藏库。”他的呼吸在空气里化成白雾。

广播突然响起，声音平板得像机器朗读：“欢迎光临零点停尸间。请在三十分钟内找到属于你的抽屉，否则将被永久归档。”

林晚低头，发现手腕多了一条红色腕带，上面印着黑色编号：404。腕带贴皮肤的地方微微发热，像一枚慢慢燃烧的炭。

规则贴在门口白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得很潦草：

1 每拉开一次错误抽屉，腕带温度上升两度。

2 温度达到四十摄氏度，心脏自动停跳。

3 正确抽屉内有一把回程钥匙，可打开尽头铁门。

赵野的腕带写着216。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走向不同方向。冷气更浓，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吱声，像谁在暗处磨牙。

林晚停在403号抽屉前，金属把手结着薄霜。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刚触到把手，一股寒意顺着指尖钻进骨头。抽屉无声滑出，白布盖着人形轮廓。布角绣着一行小字：林晚，男，死因：迟到。

白布下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对折的纸。纸上用红笔写着：下一个抽屉。

腕带温度从三十升到三十二，皮肤开始灼痛。林晚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407号抽屉里躺着一只旧闹钟，秒针逆时针转动，滴答声在胸腔里回荡。409号抽屉里放着他的工号牌，照片上的他笑得僵硬，背后用指甲划出深深的叉。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腕带温度逼近三十八度。林晚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出的气在面前结成白霜。他停在444号抽屉前，手指颤抖。抽屉缓缓滑出，里面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他的脸，苍白，眼底青黑，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镜子背面贴着回程钥匙，钥匙柄刻着小小的“终”。

赵野那边传来铁器碰撞声，他的腕带温度停在三十七度，脸色惨白。林晚握紧钥匙，冲向走廊尽头。铁门厚重，锁孔生满铜锈。钥匙插入瞬间，腕带温度骤降到常温，像被冰水浇透。

门后是一条向上的楼梯，台阶潮湿，每一步都留下淡淡水痕。尽头是一扇木门，门缝里透出微光。林晚回头，停尸间的灯管一盏盏熄灭，黑暗追着他的脚步蔓延。木门开启，晨雾扑面而来，铁轨在脚下延伸，远处传来汽笛声，悠长而陌生。

林晚把钥匙插进锁孔，铁门却纹丝不动。锁孔深处传来细小齿轮咬合声，像有人在里面倒数。赵野喘着粗气赶到，腕带温度已升到三十九摄氏度，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两人对视，几乎同时伸手去推门。门纹丝不动，却从缝隙里涌出刺骨白雾，雾中浮现一行血红倒计时：00:02:00。

林晚低头，发现钥匙柄裂开一道细缝，里面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展开，只有一行字：体温换时间。他毫不犹豫把钥匙贴在自己滚烫的手腕上，腕带温度骤降到三十六，倒计时立刻跳到00:04:00。赵野如法炮制，温度降到三十五，两人同时用力推门，铁门发出沉重的呻吟，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冷风灌进来，吹散白雾。

门后楼梯潮湿，每一步都留下淡淡水痕。尽头木门透出微光，林晚回头，停尸间灯光一盏盏熄灭，黑暗像潮水漫过脚踝。他握紧车票，听见身后铁门重新闭合，发出沉闷的撞击，像宣告游戏结束。

林晚低头，发现返程钥匙变成一张新车票，日期空白，终点站写着：终点站空白。林晚攥紧那张空白车票，指尖刚触到纸面，耳边忽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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