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秘语 (3-2)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近子时。燕九霄迟迟未归，季临秋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推开窗，望向灯火阑珊的街道，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窗框，额上冷汗涔涔。左臂的伤口发热发胀，明显是感染了。

季临秋勉强走到床前，想取出随身带的药丸，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床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解他的衣带。本能地，他抓住那只手："谁？"

"别动。"是燕九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伤口化脓了。"

季临秋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燕九霄正俯身检查他的左臂。烛光下，那张总是带着玩世不恭表情的脸此刻紧绷如弦，眼中满是担忧。

"你去哪了..."季临秋声音嘶哑。

"找线索。"燕九霄简短回答，手上动作不停。他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瓷瓶，将不同药粉混合在一起，"忍着点，会疼。"

药粉撒在伤口上的瞬间，季临秋疼得弓起身子。燕九霄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迅速包扎："伤口里有毒，不是普通的感染。"

季临秋虚弱地问："什么毒？"

"一种叫'青丝绕'的慢性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让人逐渐虚弱。"燕九霄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支暗箭上淬了毒。"

季临秋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如压了块大石。燕九霄扶他坐起，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别说话，我去熬药。"

"等等..."季临秋抓住他的衣袖，"你找到什么线索？"

燕九霄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从一个老狱卒那里买的。当年燕弘死前留下的绝笔信。"

季临秋想接过信，手指却使不上力。燕九霄叹了口气，将信放在枕边："明天再看。现在，你需要休息。"

他转身要走，季临秋却再次抓住他："燕..."

"怎么？"燕九霄回头。

季临秋的眼神因高热而涣散，却固执地不肯闭眼："你认识燕弘，对不对？"

房间陷入死寂。燕九霄背对着烛光，面容隐在阴影中。许久，他轻声道："睡吧，季大人。"

房门轻轻关上，季临秋陷入混沌的梦境。梦中，他看见一个酷似燕九霄的中年将军被锁在囚车里，四周百姓向他投掷石块和烂菜。将军抬头，目光如炬，直视季临秋的眼睛："替我照顾云儿..."

季临秋猛地惊醒，浑身被汗水浸透。窗外已是深夜，屋内一灯如豆。燕九霄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正用木勺搅动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令人惊讶的是，他摘下了那个从不离身的银质面具，完整的面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那是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右颊上那道疤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像是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此刻的他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碗，竟有种意外的柔和。

"燕..."季临秋轻唤。

燕九霄抬头，见季临秋醒了，立刻放下药碗："感觉如何？"

"做了个怪梦。"季临秋声音嘶哑，"你...没戴面具。"

燕九霄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抬手遮住右颊的疤痕："熬药时蒸汽太浓..."

季临秋突然伸手，轻轻触碰那道疤痕。燕九霄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疼吗？"季临秋问，手指沿着疤痕的轮廓轻抚。

燕九霄喉结滚动："早就不疼了。"

季临秋的手缓缓垂下，眼神因高热而迷离："燕弘是你什么人？"

"...父亲。"燕九霄沉默许久，终于吐出这两个字。

季临秋微微点头，似乎早有猜测："二十年前...你也在洛州？"

燕九霄的眼神飘向远方："那晚我被父亲藏在米缸里，亲眼看着他们冲进家门...看着父亲被带走。"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后来听说他畏罪自尽，全家流放。我在押解途中逃脱，脸上挨了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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