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流涌动 (4-1)

时间在琴弦与门缝间无声流淌，转眼已近深秋。林晚与江沉之间那脆弱而奇特的联系，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艰难生长的藤蔓，在每一个黄昏的琴声里，缓慢而执拗地延伸着。

林晚依旧准时出现在废弃琴房外，拉起《雾霭》，偶尔加入一些练习曲片段。门内的那道缝隙也总是如期拉开，露出那只布满血丝、却似乎不再那么纯粹枯槁的眼睛。江沉依旧沉默，吝啬于任何言语和表情，但林晚能感觉到，那目光中沉重的痛苦和戒备，正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专注所取代。他听琴的时间在延长，有时甚至会在林晚拉完一曲后，那道缝隙依旧开着，沉默地凝视她片刻，才缓缓闭合。

这细微的变化，让林晚心中充满了隐秘的欢喜和力量。她练琴更加刻苦，技巧愈发纯熟，对情感的把握也越发细腻。苏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琴声的变化，在一次课后，破天荒地评价了一句：“最近……情感处理有进步。很沉静。” 林晚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心中却像打翻了蜜罐。这份沉静，是门内那个沉默灵魂给予的馈赠。

然而，这份隐秘的、被小心翼翼守护的联系，却像黑暗中摇曳的烛火，终究无法完全避开风。

唐果的疑惑，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林晚的变化太明显了。她不再像开学初那样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失落感，眼神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她依旧独来独往，但不再仅仅是沉默，眉宇间似乎藏着某种甜蜜的负担。尤其是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抱着琴盒出门，风雨无阻，回来时，有时疲惫，有时却又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宁静。问她去哪练琴，总是含糊地说“老地方”、“图个清净”。更让唐果在意的是，林晚手机里那个加密的文件夹，她曾无意中瞥见过，里面全是江沉的音乐！以前林晚听这些时，总是伴随着叹息和失落，现在再听，嘴角却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种种迹象，像零散的拼图碎片，在唐果心中渐渐拼凑出一个让她既震惊又嫉妒的猜想。

难道……林晚真的和那个“扫地僧”有什么？那个酷似江沉的、阴郁沉默的清洁工？她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刚入学的、除了练琴就只会追星的新生！而自己，活泼开朗，人缘好，专业课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江沉的铁粉！那份狂热，那份失落，那份不甘，绝不比林晚少半分！凭什么林晚就能遇到一个“替代品”，还能因此获得琴艺的进步和内心的满足？而自己只能对着冰冷的屏幕徒劳地刷着“江沉回来”的祈愿？

一种混合着嫉妒、不甘和被忽视的怨愤，在唐果心底悄然发酵。她开始格外留意林晚的动向，尤其是傍晚时分。她假装不经意地在林晚出门后也跟出去“散步”，远远地、隐蔽地观察着林晚的去向。几次之后，她终于确定，林晚的目的地，就是那栋废弃的红砖小楼！

一个傍晚，天色阴沉，秋风萧瑟。唐果裹紧了外套，躲在距离红砖小楼不远的一丛茂密的冬青树后。她看到林晚像往常一样，抱着琴盒走进了那扇油漆斑驳的木门。没过多久，二楼那间特定的废弃琴房门口，隐约传来了熟悉的、属于林晚的小提琴声——是那首她曾在林晚手机里听过的、江沉的《雾霭》。

唐果的心跳加速，一种窥破秘密的兴奋和更加汹涌的嫉妒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猫，小心翼翼地、踩着满地落叶，尽量不发出声音，一点点靠近那栋小楼。她绕到侧后方，那里有一扇破了一角的高窗，正对着二楼走廊。

她踮起脚尖，透过那块破碎的玻璃，借着走廊里昏黄的光线，看到了让她血液瞬间凝固的一幕！

林晚背对着窗户，正专注地拉着琴。而在她正前方，那扇熟悉的、紧闭的木门……竟然开着一道缝隙！

缝隙不大，只有几指宽。但门内……黑暗中，赫然有一只眼睛！一只布满狰狞红血丝、深陷在浓重青黑色阴影里的眼睛！此刻，那只眼睛正死死地、专注地……盯着门外拉琴的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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