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坚冰重铸 (4-2)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个在暮色中踽踽独行的身影。他离得有些远，看不清表情，但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灰败和绝望！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具被世界彻底遗弃和唾骂的空壳。

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看到了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和羞辱！那些恶毒的揣测和肮脏的标签，像最毒的硫酸，将他残存的自尊和最后一点挣扎的勇气，彻底腐蚀殆尽了！

“江……”林晚的喉咙像是被堵住，那个名字哽在喉间，化作无声的痛楚。她想冲过去！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想向他道歉！想用尽一切力量把他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

然而，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林晚同学，看什么呢？快走吧。”辅导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远处那个清洁工的身影，眉头紧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警惕，“离那种人远点！学校正在处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只手的力量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铁链，瞬间将林晚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她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佝偻绝望的身影，推着沉重的垃圾车，在渐浓的暮色中，一步一步，缓慢地、无声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晚的视线。巨大的无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了她。她甚至能想象出他看到那些新闻时，会是怎样的崩溃！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被她带来的这场风暴，彻底摧毁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泣不成声。

当天深夜，当辅导员终于离开，宿舍陷入一片死寂，唐果和苏晴似乎都已睡熟时，林晚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不能等了！她必须见到他！哪怕只是隔着门，哪怕只能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她无法忍受他被困在那片绝望的黑暗里，独自承受着千夫所指！即使他恨她，怨她，她也要去！这是她欠他的！是她必须面对的！

林晚穿上外套，像一缕幽魂，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宿舍。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寒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栋废弃的红砖小楼跑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熟门熟路地冲上二楼，来到那扇熟悉的、紧闭的木门前。门缝下，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林晚站在门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喉咙，带来阵阵刺痛。她伸出手，想要敲门，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冷粗糙的门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想起他崩溃时的嘶吼，想起他眼中那玉石俱焚的疯狂。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最终，她没有敲门。她像以前一样，颤抖着手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架在肩上。冰冷的腮托贴上脸颊，带来一丝熟悉的触感，让她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瞬。她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然后，将弓子搭上琴弦。

第一个音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小心翼翼地滑了出来。是《雾霭》。她拉得很慢，很轻，每一个音符都倾注了她此刻所有的愧疚、悲伤、担忧和无尽的歉意。琴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幽幽回荡，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对不起……江沉……对不起……”她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琴弦上。

她拉得很用心，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琴声里。她在用琴声诉说她的悔恨，她的无力，她的担忧，还有……她依旧存在的、想要靠近他、想要分担他痛苦的决心。

一曲终了。琴声的余韵在黑暗中缓缓消散。

林晚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充满希冀地、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死寂。

一片死寂。

门内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叩击。没有门轴转动声。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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