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音符 (4-2)

就在这时，程阳从更衣室走了出来。他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

"你......要表演？"宁悦惊讶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程阳点点头，表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去散个步："嘉宾临时有事来不了。"

"可节目单上写的是嘉宾名字......"

"已经改过来了。"程阳递给宁悦一张新的节目单，"不用担心。"

宁悦接过节目单，发现钢琴独奏的表演者确实改成了程阳的名字。她抬头想说什么，却对上了程阳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如湖水的眼睛今天格外明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燃烧。

"加油。"最终，宁悦只说出这两个字。

程阳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候场区。

演出进行得很顺利。街舞社的开场表演点燃了全场气氛，接下来的几个节目也收获了热烈掌声。然后，主持人报幕："下面请欣赏钢琴独奏，表演者：高三（7）班程阳。"

礼堂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上。程阳走上台，步伐沉稳。他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深吸一口气。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宁悦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任何她听过的经典曲目，而是一首充满激情的原创作品。开始的旋律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奔腾的江河；中段转为暴风雨般的激烈节奏，像是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搏斗；最后又回归平静，但这次的平静中带着释然和希望。

程阳的双手在琴键上飞舞，身体随着音乐微微起伏。聚光灯下，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与平日那个沉默寡言的转学生判若两人。

宁悦站在舞台侧边，看得入了迷。音乐中的情感如此强烈，几乎能触摸得到。她不知道这首曲子对程阳意味着什么，但能感受到他在用音符倾诉一个故事——或许是他的故事。

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礼堂里鸦雀无声。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程阳站起身，向观众鞠躬。在直起腰的瞬间，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站在侧台的宁悦。

那一秒的对视，让宁悦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

演出结束后，宁悦忙着协调各个节目的收尾工作。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大部分同学都离开了，礼堂里只剩下几个收拾场地的志愿者。

"看到程阳了吗？"宁悦问林小满。

"好像去后台了。"林小满挤挤眼睛，"怎么，急着见你的钢琴王子？"

宁悦瞪了她一眼："有工作要交接！"

她走向后台，却在储物间外听到了轻微的声响。门虚掩着，宁悦轻轻推开一条缝——

程阳坐在地上，背靠着储物架，头深深埋在膝盖间。他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扔在一旁，白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那道疤痕。更让宁悦震惊的是，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在哭。

宁悦僵在门口，进退两难。就在这时，程阳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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