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时的客厅

陈楚默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指腹还残留着方向盘皮革的凉意。转动钥匙的咔嗒声刚落，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就顺着门缝漫了出来，他顿了顿，推门的动作慢了半拍。

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双不属于他的运动鞋，鞋边沾着点湿泥——今天B城傍晚下过阵急雨。陈楚默换鞋的动作很轻，皮质公文包放在鞋柜上时，金属搭扣碰到木板，发出一声轻响。

“回来啦。”陈白云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陈楚默抬头看过去，弟弟正窝在沙发角里，膝盖上摊着本翻开的漫画，脚边扔着个空了的薯片袋。

他没应声，径直走向阳台想拿换洗衣物。刚走两步，身后的声音就追了上来：“哥，你怎么又甩脸色？”

陈楚默的脚步停在阳台门口。玻璃门外的雨已经停了，楼下车库的灯光透过栏杆渗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他今天其实没什么“脸色”可甩——项目组熬了三天的方案被甲方临时推翻，客户的刁难像根刺扎在喉咙里，他只是累得不想说话。

“我没甩脸色。”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自己听着都觉得没什么温度。

陈白云从沙发上坐直了些，漫画书被他随手扔在一边：“那你进门到现在没笑过啊。上周你说忙，我约你打球你不去；昨天我发消息说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你到半夜才回个‘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我今天特意没去同学家，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陈楚默转过身时，正好看见陈白云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这小子刚上高二，个子蹿得比去年高了半个头，肩膀却还没完全舒展开，像棵没长扎实的白杨树。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看见冰箱上贴着张便签，是陈白云的字迹：“哥记得带伞”，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不是针对你。”陈楚默走回客厅，弯腰捡起那个薯片袋，扔进垃圾桶时发出哗啦一声，“今天工作不太顺。”他在沙发另一侧坐下，离弟弟隔着个扶手的距离，“番茄炒蛋今晚能做，不过家里没葱了，得用洋葱代替。”

陈白云眼睛亮了亮，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去买！楼下便利店肯定有！”他趿拉着拖鞋往玄关跑，抓起外套时又回头，“那你别坐着发呆了，去把锅洗干净呗？”

陈楚默看着他冲出门的背影，忽然觉得喉咙里的那根刺好像软了点。他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时，看见冷藏层里放着盒切好的草莓，是陈白云喜欢的品种，果蒂还新鲜着，应该是今天刚买的。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他伸手接了捧冷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漫开时，听见楼下传来陈白云跑过绿化带的脚步声，夹杂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的哼歌声。窗外的夜空被云遮着，远处写字楼的灯还亮着一片，但客厅的灯光落在瓷砖上，暖得让人心里发沉的疲惫，好像正一点点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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