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渊之下 (2-1)

海风裹挟着柴油味灌进快艇舱内，齐语嫣的指尖死死抠住座椅边缘。程墨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脑海中炸开，像一段无法解析的乱码。

"什么叫...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她的声音被引擎声撕得粉碎。

程墨没有立即回答。他单手操纵方向盘，另一只手从防水袋里抽出一台军用笔记本。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十年前的这个日期，"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看交易日志。"

齐语嫣凑近屏幕，潮湿的发丝垂落在键盘上。那是"天穹"系统的原始数据库记录——数百笔毫秒级完成的微交易，每笔都精确地截取了小数点后第三位的资金。

"这是..."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浮点运算漏洞？"

"不是漏洞，是后门。"程墨的声音冰冷刺骨，"周永康团队在设计阶段就埋下了资金截流算法。十年间，这些零头累积成了天文数字。"

快艇突然剧烈颠簸，齐语嫣的额头撞上程墨的肩膀。她闻到了血腥味混合着海水的气息，这才注意到程墨的后腰处有深色痕迹在蔓延。

"你中弹了？！"

"擦伤。"程墨皱眉切换了屏幕，显示出一张复杂的股权结构图，"重点是这个——被窃资金通过二十七层空壳公司，最终流入Astratech的研发账户。"

海浪狠狠拍打船舷，齐语嫣的胃部翻涌起来。不是晕船，而是某种更可怕的认知正在成形："所以Astratech这些年突飞猛进的技术..."

"都是用创界的钱砸出来的。"程墨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我父亲和林峰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齐语嫣翻出急救包，撕开程墨被血浸透的衬衫。子弹擦出的伤口狰狞外翻，像一道嘲笑的嘴。她颤抖着倒上止血粉，突然注意到他肋下有一道旧伤疤——精确地位于第六和第七肋骨之间，是专业外科手术留下的痕迹。

"两年前硅谷的车祸..."程墨看穿她的疑惑，"不是意外。"

导航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程墨猛地推开她，快艇在下一秒被探照灯笼罩。三艘巡逻艇呈钳形包围过来，艇身上的Astratech标志在强光中清晰可见。

"抓紧！"程墨将油门推到极限。快艇像离弦之箭般窜出，齐语嫣的后背重重撞在舱壁上。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程墨从座椅下抽出一把格洛克手枪。

"会游泳吗？"他头也不回地问。

"什么？"

"前方三百米有礁石区。"程墨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数到三，你跳船。"

齐语嫣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呢？"

程墨突然转头看她，染血的面容在探照灯下如同鬼魅："他们需要活着的我来背锅。"他塞给她一个防水U盘，"这里有你需要的所有证据，去找照片上第四个人——林峰的妹妹林夏。"

"不行！我——"

"三！"

巨大的冲击力突然袭来。齐语嫣在坠海的瞬间看到程墨的嘴唇在动，口型分明是两个字：

"解密..."

冰冷的海水吞没了一切声响。她拼命划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橙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将漆黑的海面染成血色。

当齐语嫣精疲力竭地爬上岸边礁石时，Astratech的巡逻艇正在燃烧的残骸周围打转。她蜷缩在岩石缝隙中，颤抖着打开U盘里的最后一个文件。

那是一段像素模糊的监控视频：年轻的程墨站在病房里，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老人正艰难地往他手心塞什么东西。视频突然卡顿，跳出一行密码输入框，下方有一行小字：

【密钥是他教你的第一课】

齐语嫣的眼泪砸在键盘上。她想起程墨办公室书架上那本《斐波那契数列与密码学》，想起他调试代码时习惯性敲击桌面的节奏——哒，哒哒，哒哒哒。

她输入了那串数字：11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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