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翻出奶奶的旧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沈清欢的字迹:"清欢姐,这是我临走前在你家灶房捡的。你说这是你和正国的定情壶,后来战乱丢了。要是哪天找到了,替我告诉小沉——泥里的春天,比花瓶里的更长久。"
"原来这壶是......"林小满的声音发颤,"是我爷爷和奶奶的定情物?"
陆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壶身的冰裂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道凝固的闪电:"我爸和我妈的定情碗,你奶奶和你爷爷的定情壶——原来我们的故事,早就藏在泥里了。"
修复龙首注壶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壶嘴的缺口有指甲盖大,需要用金缮修补;壶身的冰裂纹太细,稍有不慎就会崩裂。林小满每天在修复台前坐十个小时,陆沉就搬个凳子坐在她旁边,给她递糯米浆、擦汗,或者读奶奶日记里的旧事。
"1948年秋,正国送我回苏州老家。路上他说,等打完仗,要在院子里种满桂花,给我煮桂花酒酿。我问他要什么聘礼,他说'我要你亲手做的糖罐'。"
"1952年春,我和正国在老房子里办婚礼。没有凤冠霞帔,他用泥捏了只龙首壶,说'等我攒够钱,给你换只金的'。我把糖罐里的桂花糖全倒进壶里,说'泥里的春天,比金器更久'。"
"1965年冬,正国去景德镇出差。他说要给我带只刻着我名字的影青盏,可直到他......"
林小满的笔停在半空。她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小满啊,有些东西,要等泥里的春天醒了,才会发芽。"
"在想什么?"陆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正用显微镜观察壶身的冰裂纹,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奶奶日记里还说,这壶有个'机关'——壶底有个小孔,对着它说话,声音会顺着冰裂纹传到壶嘴。"
林小满凑过去。陆沉对着壶底小孔轻声说:"沈清欢女士,我是陆正国。我很好,小沉很乖,他今天给龙首壶的金缮添了朵云纹。"
壶嘴突然发出极轻的"呜"声。林小满凑近听,竟听见模糊的女声:"正国,我在听......"
"是回声!"陆沉的眼睛亮了,"奶奶说,这是宋代的'听心壶',能把真心话传给听的人。"
林小满笑了。她捧起壶,对着壶底小孔说:"奶奶,我找到和你一起修春天的人了。"
壶嘴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春风拂过花瓣。
修复完成那天,陆沉在壶身刻了行小字:"泥里的春天,等了七十年,终于开花。"林小满则在壶嘴的金缮处添了朵桂花,花瓣边缘和她修复蓝白碗时的玫瑰笔触一模一样。
"要试试吗?"陆沉把壶捧到她面前,"对着它说句真心话。"
林小满凑过去。壶底的冰裂纹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像条通往过去的路。她轻声说:"爷爷,奶奶,我很幸福。"
壶嘴传来清亮的"叮"声。陆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也幸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龙首注壶上,金缮的纹路像条流动的河。林小满想起奶奶说的"时间糖",突然明白所谓"修复",从来不是把破碎的东西变回原样——而是把那些散落在岁月里的爱,重新拼成能装下幸福的容器。
"陆沉。"她踮脚吻他的唇角,"我们是不是该把今天的碎片也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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