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婆的眼睛亮了。她指着案头的瓷盘:"这盘子我认得!当年我和你奶奶在灶房熬糖,她总说'等攒够十二块模子,要给小沉做只糖兔子'。"
林小满转头看向陆沉。他正蹲在修复台前,用细笔蘸着金漆填补瓷盘的裂痕,听见动静抬头,目光正好和她的相遇。
"小沉?"苏阿婆轻声唤。
陆沉的手一抖。金漆滴在瓷盘上,晕开朵小小的金梅。他抬头看向轮椅上的老人,喉结动了动:"阿婆,我是小沉。"
苏阿婆的眼泪掉在糖纸上,洇开团浅黄的渍:"你和你爸长得真像......当年你爸去巴黎找清欢,说'我要让小沉有个能一起修糖画的妈妈'。"
工作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糖纸摩擦的沙沙声。林小满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小满啊,有些重逢,要等糖霜化了才看得见。"
补画糖画的环节,苏阿婆坚持要参与。她颤巍巍地捏起糖画勺,舀起熬好的麦芽糖:"我来画兔子的耳朵,小满画身子,小沉......小沉画尾巴!"
陆沉接过糖勺的手有些抖。他上一次拿这种勺子,还是七岁那年——沈清欢在巴黎的阁楼里教他画糖画,说"小沉的尾巴要翘得高高的,像小老虎"。
"尾巴要圆。"苏阿婆轻声说,"你奶奶当年画兔子尾巴,总说'圆尾巴的兔子,能驮着甜日子跑'。"
陆沉的糖勺在瓷盘上划出流畅的弧线。金漆填补的裂痕处,糖画的兔子耳朵渐渐成型,和他记忆里沈清欢画的、奶奶画的,慢慢重叠成同一只。
"完成了!"林小满退后两步。瓷盘上的兔子圆头圆脑,耳朵翘得老高,尾巴像朵金色的云。最妙的是左耳尖——那里有块没被金漆覆盖的糖画原痕,是奶奶当年剥落的部分,此刻在光下泛着琥珀色的暖。
苏阿婆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兔子的耳朵:"像,太像了......当年你奶奶画的第一只兔子,就是这样。"
陆沉突然说:"阿婆,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问吧。"
"我妈日记里说,1965年她收到我从巴黎寄的糖画模子,为什么没回信?"
苏阿婆的眼泪又掉下来。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封泛黄的信:"你妈收到模子那天,正国叔叔来苏州找她。他们约在老巷口的糖画摊见面,可......"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可那天清欢姐为了给你爸凑学费,去码头扛货,被塌下来的麻袋砸中了......"
林小满的手捂住嘴。她想起沈清欢遗物里那张模糊的X光片——腰椎骨裂的阴影,和她奶奶日记里"清欢姐卧床三月"的记录对上了。
"后来呢?"陆沉的声音发紧。
"后来清欢姐被送进医院,我去看她时,她手里还攥着那只缺耳朵的兔子模子。"苏阿婆从油布包里取出个铁盒,"这是她临终前让我交给小沉的。"
铁盒打开,里面躺着只缺了耳朵的糖画模子,模子底部刻着行小字:"小沉,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补耳朵。"
陆沉的眼泪砸在模子上。他终于明白,母亲日记里那些没写完的话,都藏在这些旧物里——藏在糖画的甜里,藏在瓷盘的裂痕里,藏在跨越七十年的重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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