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漫天的时节,云府上下为云知夏的及笄礼忙得人仰马翻。六个丫鬟捧着金丝檀木托盘在回廊里鱼贯而行,盘中叠着新裁的彩绣曲裾深衣,衣上【缠枝牡丹纹】在晨曦中流光溢彩,【翟鸟衔珠】的蔽膝金线暗涌。
"仔细着点!这蹙金绣的衣缘碰坏了仔细你们的皮!"管事嬷嬷压低嗓子呵斥,眼睛却瞟向西厢紧闭的雕花门——那扇门后静得出奇,反倒叫人心里发毛。
门内,云知夏正用青黛描粗眉峰。铜镜里映着张雌雄莫辨的脸,玉冠束起的长发垂在靛青衣袍上,活脱脱是个俊秀书生。她咬住发带末端打了个结,袖中滑出一卷诗稿,恰翻到《咏寒江》那页。
"小姐!"青桃撞开门时,差点被脚边的书箱绊倒,"前院都在等您试【及笄礼的袿衣】,夫人说这次若再逃......"
"袿衣?"云知夏用折扇挑起丫鬟下巴,"云游公子需要什么袿衣?"扇骨一转,指向窗外,"今日漱玉诗社品鉴《寒江独钓图》,这等盛事岂能错过?"
青桃急得要哭:"上次您翻墙出去,老爷罚我跪了整宿......"
"这次不同。"云知夏从博古架暗格取出一只锦囊,"你把这个交给母亲,就说我在绣楼静思己过。"沉甸甸的锦囊里传出玉石相击的脆响,那是她用三个月时间复原的《广陵散》古谱。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东墙时,靛青身影已掠过七重屋檐,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坊市间。风掠过她袖中的诗稿,露出末尾两句:"宁做江湖不系舟,羞为金笼折翼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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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轩内茶香氤氲。十几位文人围着一幅六尺绢本驻足,画中老翁独坐扁舟,钓线垂入墨色江水。最前排的白须老者突然抚掌:"妙哉!这'千山鸟飞绝'的意境......"
"李老此言差矣。"紫袍中年打断道,"分明是'孤舟蓑笠翁'的写法......"
争论声里,忽听得窗边一声轻笑。众人回头,见是个眉眼如画的青衣书生,正用扇骨轻叩掌心。
"这位公子有何高见?"李老面色不豫。
云知夏合扇行礼:"晚生以为,诸位着眼都在'独钓'二字。"扇尖忽地指向画角一抹朱砂,"可曾见这水纹里的暗涌?寒江非死水,钓者亦非隐士。"
满座哗然中,一道清越声线破窗而入:"愿闻其详。"
月白锦袍掠过门槛,来人腰间羊脂玉禁步纹丝不动。云知夏瞳孔微缩——竟是翰林院最年轻的侍讲学士沈砚清,他怎会来这等民间诗会?
"沈大人!"众人慌忙行礼。沈砚清却径直走到云知夏面前,眼底含着探究:"公子方才言下之意是?"
"在下云游。"她故意压低嗓音,"画者以水纹喻世相,看似孤舟,实则......"扇面唰地展开,露出"江湖"二字,"在风波里守着钓竿,才是真超脱。"
沈砚清眼中精光一闪,忽然解下腰间玉佩按在案上:"我赌这是熙宁三年的赝品。"
"赌什么?"云知夏下意识接话。
"若我赢,云公子为我新书题跋。"他倾身时,袖中飘出缕冷梅香,"若你赢......"
"我要大人腰间那方青玉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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