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扫过车窗,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夏思禹缩在末班车后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的磨损处。车窗外,路灯的光晕被雨雾揉成一片模糊的橘黄,像块被泡软的糖。
他的视线越过几排座位,落在斜前方那个穿深灰色冲锋衣的男人身上。男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有一截线条紧绷的下颌线露在外面,正一下下磕着膝盖。那膝盖上放着个黑色双肩包,包带勒得很紧,像是里面装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这是夏思禹跟踪的第三天。从城东废弃工厂到南区老巷,这个男人总在深夜出现在那些近期发生过失踪案的地点附近,行踪诡秘得像团化不开的雾。
手机在掌心微微震动,屏幕亮起,是“老陈”发来的消息。夏思禹快速打字:【已跟上,他在K37路末班车,刚过纺织厂站。已定位,接下来怎么办?】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看见男人似乎动了一下,肩膀微微耸了耸,像是在侧耳听什么。
夏思禹立刻屏住呼吸,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腿上。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刮器单调的“唰唰”声,和发动机低沉的轰鸣。除了他们俩,还有十几个乘客散落在各个座位上,大多昏昏欲睡,只有前排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镜面反射的光晃得人眼晕。
“叮咚——”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夏思禹飞快瞥了一眼,老陈回复:【别打草惊蛇,跟着他,看他在哪站下。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他刚想回个“收到”,突然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像是有人在他后脑勺狠狠敲了一闷棍。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男人的背影在视野里晃成一团灰影,红裙子女人的镜子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车厢顶的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夏思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试图保持清醒,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挣扎着想要再看一眼那个男人,意识却像被黑洞吞噬,瞬间坠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猛地睁开眼,夏思禹发现自己还在座位上,只是身上多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环顾四周,心脏猛地一缩——
车厢里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不是之前那种稀稀拉拉的十几人,而是一种诡异的空旷。原本坐在前排的红裙子女人不见了,刚才在过道里打电话的大叔也没了踪影,连司机的座位都空着,可公交车还在平稳地向前行驶,雨刮器依旧在玻璃上徒劳地摆动。
那些剩下的人,姿态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有人保持着抬手扶眼镜的姿势,有人嘴巴微张像是要说什么,还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头歪向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任何神采,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夏思禹的目光慌忙扫向斜前方——那个穿深灰色冲锋衣的男人还在!他依旧低着头,帽檐遮着脸,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肩包被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深色的布料,看不清装了什么。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夏思禹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是黑的,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像是没电了。他又看向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路边的景象陌生得可怕,没有路灯,没有店铺,只有一排排光秃秃的树,枝桠扭曲地伸向夜空,像无数只抓向车窗的手。
公交车还在开,平稳得诡异。夏思禹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他试着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可那些僵硬的乘客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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